第八百五十八章 山河踏遍天暮老(一)小重山(3/4)
道:“不错,道人说的不错,一壶老酒入腹,白水翻海如煮,正是那气血滔天敢杀虎!”
“只是可惜……只是可惜!”
“梦里不知……身是客。”
“我生来气血浑荡,也曾打杀山中老狼作衣裳,只是后来给我典当,换了点金银哐啷!一壶老酒下肚肠,火灼五脏,全不知那……风雪如浪!”
李辟尘从梦中醒来,此时龙马翻山,已经将要行过。
“来世有缘,请你喝酒。”
“哪里来的道人啊,风雪漫天寒冬里,单衣薄衫走轻骑?”
李辟尘听他自己言语,倒也笑了笑:“这么讲来,倒也挺押韵的,确实是如此,寒冬岁月,饶是有那狐衣皮狼,皆不如一壶老酒滚烫。”
“小重山中死去之人,我都有个习惯,像是这样给他们渡酒,想来去了那阴世神海,也不至于感到孤独,老酒下肚,即使是死去,身躯仍旧滚烫如初。”
两人边走边喝,狂风大雪伤不得二人分毫,只看龙马驮着那道人,身边还跟着个莽汉。
“人间何处有神仙?”
由此可见,黎阳之远,已经不是寻常距离可以说明的了。
“虞渊不可见,但幽冥大海却是真正存在的地方。”
幼伯愣住,奇怪道:“你……说的什么?”
地上白芒,雪厚三尺。
“雪崩!”
“十万白骨一场大梦,浩浩荡荡,这念头,足以贯穿霄汉。”
那双眼中升起了光芒,炽烈而又明亮。
凡人不晓得冥海之说,只认为阴世乃是一块大土。
二人行走,李辟尘问幼伯,年至如今,他已翻过多少次小重山,葬过多少尊盈白骨?
幼伯答,十五年风雪,已不知道葬过多少亡魂,八十里小重山就是八十里乱葬岗,地方不大,山岭不长,然而当中埋下的,白骨与白雪早已浑然为一。
昼夜难定,光影交织,荒云山雪。
“空首,乔木淡疏烟。”
马蹄停了下来,李辟尘低下头去,那目光遥遥,似乎看破千古。
曾经有人说过,以地仙之身,前去黎阳,也需要半年光景。
光芒与笑声彻底将他淹没,桃花落下,伴随着大雪纷飞。
幼伯不假思索:“平素里不曾做到过的事情,此便是梦。”
当中有孩童嬉笑,却是在唱着他自己之前的歌谣。
“大道通天在,前路岂能孤?”
李辟尘喝着那酒水,幼伯在一侧擦着嘴角,他们走到第四个夜幕,大风遮蔽了星辰,大雪压在了天穹。
“曾经葬下的人,他们接引你,同赴幽冥。听,风雪酝雷霆。”
而在梦中,那黄粱乡内,也有汉子在笑,他带着包裹,仰着头,同样在唱诵。
“轻暑单衣四月天。重来间屈指,惜流年。”
精壮汉子径直搭话,李辟尘倒坐龙马,望向他:“我是单衣薄衫,你不也是一样吗?”
不,那人骑着龙马,向着远方而去呢。
手掌轻轻拂去,正是信手而为倒珠帘,咆哮的白龙顿时静止了一瞬,而后……向着两边轰然分开!
“魂兮归来行,灵灭血仍猩;只道幽黎静,不染浑浊清!”
忽然,李辟尘开口,道:“幼伯,我请教你,你认为,梦是什么?”
那酒水灌下,幼伯子一脚把白骨的手臂踢翻,大呼道:
就像是有恶兽潜伏在黑暗之中,幼伯皱眉,看了看四周,道:“道人啊,有些不对呢。”
幼伯失色,而李辟尘则道:“有何可惧?不过一梦罢了,南柯树下说南柯,黄粱木下……叹黄粱。”
笑声与光芒将他淹没,同样,幼伯见到,那骑着马的道士,他的顶上升起花朵,坐下也化为麒麟,身上黑白的袍子飘荡,只看他眼中……正是造化阴阳!
小重山上,皑皑苍茫。
“仙家!”
李辟尘点头:“自然喝得,倒也是极好的。”
幼伯大笑:“好啊!好啊!”
于是,曾经那位飞升的老头,他所说的一些话,便被记起来了。
“倒是我该问你,这风雪如此之大,不着外袍不披寒甲,仅凭一双赤脚,便要走遍天下?”
“我常年来往于小重山,翻过小重山便是孤江畔,那里有些个老头,常年等着我的酒,而这酒又只能在小重山的东方才能买到,八十里地,茫茫雪原,这山上常年白茫茫一片,少有人能走过,唯我可以。”
“只是可惜,那山外老头却喝不得了!只是可惜,我再也难见到他了!”
“不曾见过!”
黑暗中,有沉闷如雷霆的声音响起。
那些白骨叩首,幼伯无言,他望向李辟尘,忽然道:“我……是梦中人吗?”
李辟尘叹息一声,而幼伯子此时饮下一壶老酒,而后走了过去,看着那副白骨一只手伸着,似乎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