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祖师

    那姑娘转过身来，头上绑着头巾，双臂的袖子挽起，那面容清秀，如出水的芙蓉。

    崔文摇摇头：“我是个卖药的，看命不是我能做的事情，不准，我曾经听闻，世间曾有一本奇书，唤作《知命》，只要得此书者，参悟透彻，便能观人命相，乃至于看其寿元几何，何时该死，何时有难……可惜，这辈子我也见不到这书。”

    老人是个医生，医生喝雄黄除秽；

    “客官需要什么酒，荷花蕊还是寒潭香？花雕酒还是女儿红？亦或是竹叶青，猴儿酿？除了那太青红云我这里没有，其他的，客官想要什么，我这里都有的。”

    那褴褛的乞儿唤作阴生，这卖药的老人唤作崔文。

    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要……要二两的屠苏！”

    李辟尘心中明悟，这姑娘，怕就是崔文老人口中的卖酒小娘了。

    读书人的事，那就是文化人的事情了。

    好听的声音传来，阴生恍恍惚惚睁开了眸子，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女丸的那张面孔。

    边上的木牌上写着名字，倒是大气的很，唤作【百家味】。

    “不如将进酒……”

    话语绵延，最后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是已经听不清了。

    阴生如此说着，于是打开了自己那坛屠苏酒。

    “老丈也来买酒？”

    老远就能看见那些歪斜的青石板，老旧的身躯沾满了泥土。

    “阴生，你醒一醒。”

    阴生抬起头，奇怪的问了：“女丸姐，之前和我喝酒的那个小道爷呢？”

    李辟尘有些兴趣，于是于是和他细细询问，一番折腾，倒也了解了一个大概。

    步伐放缓，一阵响动传入耳中，李辟尘头颅微微一转，那又有一阵酒香飘来。

    阴生如此说着，李辟尘竖起一根手指，笑眯眯的，此时接过酒坛，坛被打开，那当中，浓郁的香气飘了出来。

    呼气成风，化作白云。

    不同于林中遇壶公，更不是那迷仙引，如果说，壶公的酒水充满了缥缈的意，那这家的酒，里面满满的，都是红尘的味。

    大日挂上了天阙，在它的光华照耀下，有云烟不断升起。

    李辟尘看了一会，直到崔文开言辞行，这才恍然回神，于是笑着别过这位老丈，那脚步继续行走，向集市的尽头而去。

    崔文点点头，而那目光一转，看见了在李辟尘身边不远处的阴生，那面皮抖了抖，不言语，径自转入买酒的人群中去了。

    一碗接着一碗，阴生觉得自己恍如成仙了一般，那身上的污浊气息，都在散去，那双眼朦胧，在此时，还能隐隐约约看见那年轻道爷的面孔。

    自己的身子，似乎变得轻快了许多……好舒服……

    眼中的画面在转换，那隐隐约约的，居然显化出女丸的容貌来。

    没有多想，那手伸出去，颤颤巍巍把那碗酒水接下，而后一饮而尽。

    而那每一碗酒水被他饮下，自己就感到一分舒服。

    他们在饮七情，他们在忘记七情。

    ……

    乞儿如此说着，面上却有无奈与笑容。

    这老头喝雄黄，是怕被什么魑魅魍魉缠上。

    乞儿把那铜碗摆上，此时里面已经没有铜板了。

    泪花滴落在地，但却不再是酒了。

    人与人都是不一样的，但仙人与凡人，更加不一样。

    谷城外，长安集。

    女丸奇怪的看着他，而阴生则是看着自己身侧，那一碗澄澈的酒水放置着，当中不起半点波澜。

    “你怎么了，喝酒没有喝完，就睡着了？”

    阴生动了动身子，吐出些污秽的气来，摇摇晃晃起来，就要走，而李辟尘此时伸出手去，那明明隔着很远，但这么一捞，却居然抓住了他的臂膀。

    “哦，老丈如此说，是何故呢？”

    ……

    二人之间有些恩怨，而这恩怨的起始，便是那家打酒的铺子，当然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那阴生，实在是一个不好的命相。

    “……给你，女丸姐。”

    李辟尘笑了笑，此时冥冥之中，仿若有一道丝线被震断，那就是天煞，是天煞之人出生时自带的命相，有一定玄妙气数，对于凡人来说，看不见摸不着，不可抵抗，但对于仙家来言，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女丸回答，而阴生则是看着那碗酒，此时似乎着了魔般，那伸出手去，直把这碗酒水一饮而尽。

    有人喝了一碗，而后抹干净嘴，那神色又变得难言起来，只是眉宇间的惆怅似乎消去了不少，而有人则是喝完大笑，有人则是一碗接着一碗的喝，最后竟是哭泣起来。

    这是人间的味道，浓重，刺鼻，让人流泪，但却……很好喝。

    “……”

    这是崔文的话，而女丸当然答应，很快，那碗酒水就被摆在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