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命!
“长官,对不住,他不知道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
但凡是大明的官道,必定有收费站。
这会原本喧嚣的收费站已经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三骑,看着那马背托上的黑布。
“这是令公子抚恤金,一共一百二十六两,另外,本地官府会在三个月内,在本县将张平上士的功田划给他的继承人,遗族子弟就读县学、府学,也会得到的优免……”
两人就这么走着,一言不一发的走着。
两百亩地,足够让他的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只是,这往往并不是他们所需要的。他们需要是自己的家人。
可马背上的军官只是看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是骑着马直接朝收费站一旁的通道走去。
家!
从始至终,军官都没有看李得亮一眼。
说话的时候,张一鸣又哭了起来。
“我们不要钱,我要我哥,你把我哥还给我……”
“我不能……”
护送队。
“嗯!”
一个商贩话刚出口,那边就被人拉着衣袖。
王玉之点点头,然后对张秀才说道。
被少年骑兵这么一怼,知道自己理亏的站员又嚷嚷道。
都不用周围的商贩用激将法,李得亮便径直走到那边拦住了想要过去的这两个人。
“你不能,你把他背回来的,就把它背回去……”
这那里是钱!
就在众人的吵嚷声中,已经那商贩吵了半天,早就火冒三仗的站员,瞧见那两个穿着红色军装的官兵过来时,便扯着嚷子大声喊道。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了,为什么陛下坚持要让本部军官送阵亡官兵的骨灰回家,只有如此,才知道,这一盒盒骨灰从来不是数字,而是一个个家庭,骨灰盒中装着的是父母的儿子、女人的妻子、孩子们的父亲。只有如此,才知道,战争的残酷,才知道在指挥战斗时,必须慎之又慎,而不是为了个人的荣誉,让弟兄们白白送死。
“这是啥……”
他们这么一走,周围的百姓立即嚷嚷道。
这半个月,他已经送了九个战友回家,这是最后一个,一个驼架最多可以装十二个骨灰盒。送九个战友回家的经历,对于他而言,是一种折磨,每一次,都要面对战友们泪流满面的家人。
站在张一鸣的面前,王玉之公式话地说道。然后从孙强的手中接过骨灰盒,毕恭毕敬的递送出去。
“啊……”
诸如此类的嚷嚷声在收费站上回响着,税吏、站员与商贩们总是会打嘴仗,天下的收费站都是如此,税吏、站员想按律征费,那些商贩自然不想缴费,千方百计的想少缴,于是,双方的争吵总是在所难免。
原本想说糟蹋的王玉之还是没能说出口,
“你还我哥,还我哥,还我哥,把我哥还给我……”
他很累!
“实在不行,就先由你代收,等……”
双手端着骨灰盒,孙强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肃穆,他跟在长官的身后,踏着正步走向阵亡战友父亲的面前。
军官长叹口气,离开了收费站后,他和下属继续前行,一个小时后,已经离开官道的他们来到了一个市集,在镇口的桥头处,还有一群孩子在那里玩耍。孩子们看到有官兵过来时,便停止嘻闹,其中的几个孩子甚至满怀期待看着马背上的人,期待着看到自己的父亲或者兄长。
“张老爷,这,这是张平的抚恤金,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不用,”
在第一次送战友回家之后,他甚至坐在河边大吼了一声,他宁可上前线,那怕被地雷炸成碎片,也不想再送战友的骨灰回家了。
“你们,你们俩,说你那,等会,到后面排队去……”
“这,这老大的命啊……”
突然张秀才的眼睛一睁,看着最后面的那匹马,他的双目睁大,轻声说道。
马背上的军官,那脸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朝前看了一眼,然后淡然地说道。
然后田程立即对马背上的军官赔礼道。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着的时候,骑马来到桥头处的军官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和下属互相整理仪容,甚至还取出布巾,从水袋里倒水洗了下脸,如此收拾干净之后,才牵着马往镇子里走去。
偶尔的,军官会抬头朝远处看去,似乎是想要看看还有多远才到达目的地,尽管他看起来有些心急,但却压根就没有催促战马加快速度的意思。
“请问是张一鸣张老爷吗?我是第57营上尉王玉之,非常抱歉的通知您,令公子张平上士在前线阵亡了……”
“可不是,现在好了,碰到当兵的,一个个都装起孙子了……”
“张老爷,我不能,这钱是令公子的抚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