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身于船首,看着这大运河,一时有感的朱明忠不禁吟起了这首皮日休的《怀古》。现在他所搭乘的这艘船并不是江河中常见的舢板,而是与运盐的漕船,它比普通的漕船稍小,但与漕船一样,带有遮挡风雨的竹篷,现在这每艘船上都躲着数十名忠义军的兵卒。
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了,那么郑成功那边。自然也就有了名目惩治自己。想要抄家,必须要有明目,必须要师出有名!
大运河两岸堤坝上那浓荫如盖的百年巨柳下,老农一边走,一边叼着烟袋,牵着牛的他朝着这运河上看去时,看到运河中的驶过一排运盐船时,他只是随意的看一眼,然后便抱着烟袋锅子牵着老牛,沿着那柳荫朝着家的方向走着。
“于扬州的盐商来说财富不过一把盐!两淮盐场,每年所出数百万石,可官仅得盐税不过区区百万之数,这两淮盐利皆为盐商把持,我欲以江北练兵北伐,又焉能坐视盐利尽落私人之手?”
如果不是常州那边主持军饷局的钱磊,面对多达几十万两的抚恤,根本拿不出银子的他,想办法,来了一个按月支取抚恤的法子,以避免抚恤为人浪费,令忠烈家人陷入穷困潦倒之境。要不然就是那几十万的抚恤都付不清,到那时这军心自然也就散了。
“来投奔朱某的人中,有士人、有武将,可却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商人。且不说将来,就是接下来若是想要整厘两淮盐务,非得有像他这样的商人参与其中不可!”
“因为他是商人!”
“原本,在去扬州之前,我还在考虑着应该怎么收拾盐务,从而可以尽取盐利,以盐利练兵,想要尽取盐利,就非得打掉盐商这个环节,毕竟,现在的情况是天下盐利十之八九皆为盐商,想打下他们,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几百年来这些个盐商一直把持盐务,现在盐商把持甚至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如果想要斩断盐商之手,就非得有了解其中环节之人,否则必定难以操持此事,至于现在嘛……”
夕阳西下,余晖似血,放眼望去那天上尽是一片殷红,就连那徐徐的河水,亦被夕阳染成红色,这片殷红的河水,随着船夫撑篙划船被运盐船的船艏划开一剪水波,那水波伴着粼粼波光向着岸边划去。
尽管厚饷养兵可能带来一些问题,但是朱明忠却非常清楚,没有任何动员比厚饷,更直接、更有效,厚饷,在某种程度上与“抢钱!抢粮!抢女人”没什么两样,简单粗暴,但却极为有效!
这正是朱明忠留下郑侠如,甚至不惜许他世代富贵的原因——他需要一个有野心的商人帮助他整顿两淮盐务。
“南京一战,我忠义军伤亡可谓是惨重,但是,抚恤就需要几十万两之多,幸好,钱磊那边弄出了一个按月领取抚恤的法子,要不然,别的不说,但就是这笔银子,就能让咱们的家底掏尽……”
抄家好啊!
甚至可能根本撑不了那么长时间。
如此,才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从而让世人说不出话来!
石磊的问题,让朱明忠微微一笑,片刻后,又轻叹道。
“军门,你说,那姓郑的,真能办成那件事吗?”
“相比于此,我倒是担心另一件事……”
“军门若是想要银子那还不容易?”
“四石,你曾于崇祯朝为官,自然知道当时朝廷因穷困莫名,这打仗归根结底还是打钱,军无饷要散,兵卒从军,为的就是养家,为的就是军饷,若是为糊口只需于这城外,随便寻一块荒地,即可垦荒种田,又何需冒以风险从军?”
尝过抄家甜头的朱明忠自然没有出言反对,他先是沉吟片刻,而后又说道。
冷冷一笑,看着这大运河朱明忠轻声说道。
石磊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其实就是在南京,也有很多人称,忠义军军饷太高,有娇兵之嫌,对此朱明忠从来都是一笑了之。
“若是想抄家他们的家,必须得罗织好罪名,勾结清虏……这个罪名虽好,可若是没有真凭实据,又如何能令其人信服?他们的银子好抢,可也烫手!毕竟,咱们可不是流寇、清虏!若是随意抄人家业,显不说会引得民心惶惶,不定南京那边还会追究下来!”
对于两淮盐利之巨,朱明忠自然非常清楚,两淮盐业在鼎盛时期提供着天下四分之一的税收,甚至可以说对于满清来说,盐税根本就是其命脉,这一点,一直贯穿整个满清时期。
石磊有些不解的看着军门,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办法理解军门为何留下了郑侠如。
尽管已经离开了南京,但是作为官军,这个国家的法度,总是要遵守的。而这正是明军与清军的区别,清军可以直接以劫掠补充军饷,但是明军不行!
“忠义军二两五的军饷,比清虏绿营兵的战兵一两五、马兵二两,少则多半两,多则多一两,不过咱们不支米粮,这个将来等打下了清河,缴获了粮食,粮食充足了,可以用一部分米粮代替军饷,如此也能节约一些军饷,总能少出点银子。”
石磊的建议,让朱明忠的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