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会儿,一位年迈的大报恩寺僧人领着几十个和尚鱼贯进入灵堂。他们先站成两排,向忠魂合十鞠躬,然后各自分开,缓步进入幔帐,然后在周围坐下来。只听见一下沉重的木鱼声响后,这几十个和尚便同时哼了起来。他们的诵经声浑厚而低沉的,时高时低的经声从他们的嗓间发出。可是谁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哼些什么:既像在背诵经文,又像在吟唱。
但是今天他们所目睹的这一切却颠覆了他们过去所认识的一切,以至于让他们在感动之余,看着这眼前的场面,内心里无不是生出了一种大丈夫身后如此,死而无憾的感觉!自然的也就对忠义军的弟兄羡慕了起来。
诧异间,朱明忠急忙迎了过去,步入灵堂的张煌言身上穿着不知于何处换上的孝袍,瞧见他身上的这身孝袍,迎过去的他连忙跪拜道。
“大将军事务繁多,亦遣史前来拜祭……”
朱明忠的回答让张煌言点点头,嘴上又说道。
今天是忠义军阵亡兵佐移灵的日子。他们将会移灵常州老家,而不是草草埋于异乡。
心底压着一团火的朱明忠,看着那一个个陶瓮,脑中浮想的却是于江阴的训练场上,那些生龙活虎的兵卒,现在,他们不过只是瓮中的一把骨灰!
数千个陶瓮中捉鳖摆在幔帐的后边。幔帐两边悬挂着一副挽联。左侧是“同悼国殇”、右侧则是“成仁取义”。上面也有四个大字:“忠烈千秋”。
身着一身素袍的朱明忠默默的念着这句话,不知是不是穿越后遗症的原因,攻城时所受的外伤,此时已经愈合了八九分,尽管如此,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仍是煞白。那苍白的脸色衬着这身白袍,只显得更是苍白了。
因为天气炎热,在那日血战之后,阵亡的忠义兵佐就已经被火化,与此时诸军直接掩埋不同,阵亡官兵的尸体被火化后,皆被装进了一个精心烧制的陶瓮之中。这陶瓮是与南京附近的陶坊定制,陶瓮上刻有“忠烈千秋”的字样。
但是现在,看着那些普通兵卒那激动的神情,李子渊终于明白了,当他试图用升官发财笼络老弟兄的时候。朱明忠却已经轻易的把所有兵卒的心都拉了过去
当他生出这种感想的时候,张煌言,并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那些亲兵的有些感动的神情,那种感动之中,甚至隐含着一种嫉妒与羡慕。
敬香、鞠首,循着规矩行了大礼之后,张煌言看着朱明忠说道,
说着,张煌言又看着灵堂后的陶瓮说道。
看着那些忠义军的兵卒,张煌言暗自想到,如果此次东征,能够将朱明忠纳入麾下,又何愁东征不成!
但是他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朱明忠居然会用另一种方法,去收那些兵卒的心,当他在那里用升官发财,去拉拢那些老弟兄们的时候。
古往今来,从没有人用这么少的伤亡夺下如此坚城。那一场奇袭,甚至再过几百年,都会为人所赞叹,为人所感慨,都会惊讶于他们的成功。
可若没有他们,你们又焉能进得了南京城!
在朱明忠跪拜叩头还礼时时,张煌言连忙扶起他。
朱明忠在干什么?
虽是骄阳当空,可气氛却显得有几分萧瑟。
张煌言来了!
“大将军军务自是繁多,老夫于码头下船后,听闻成仁于此设灵棚祭奠阵亡将士,便命船夫直接来到了这里,还好没有错过……”
“若无忠义营中数千将士拼死杀虏,南都又焉能如此轻易得复,老夫身为兵部侍郎又焉能不来!”
这是忠义军夺下南京的代价!
对此,朱明忠自然不知道,他只当是张煌言主动来这,自然在感动之余,承下了这个人情。
此时,这间用布幔搭起来的大厅正是一个肃穆的灵堂。正面是一块连天接地的白色幔帐,两千四百六十二个装满骨灰的陶瓮都摆于灵架上,待于吉时的时候,就会装上马车,然后经由水路送往常州府江阴,在江阴城外已经征用了数百亩田地作为忠义军的义庄,这义庄也是江阴忠烈祠的一部分。
可是,他偏偏不能说,不能说出这些话,因为,之前的经历告诉朱明忠,现在自己已经是众矢之的,在这个时候,必须要谨慎从事。
虽是如此,整个灵堂里充满着肃穆而凝重的气氛。
“此子……不简单啊!”
两千四百六十二个忠魂!
总之就是在做着一些不起眼的小事情。在李子渊看来就不应该是军中主帅应该做的事情。
现在,李子渊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如何,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去做!
他在绷带所里为伤员治疗,他在关心子阵亡士兵的身后事,他在关心着那些残废了的兵卒的将来生活,
而在这肃穆的气氛之中,作为左翼军统领的李子渊,目光却显得有些复杂,这几天,为了能够达到那个目标,他向曾经的老弟兄许下了很多诺言。在他看来,想要夺走兵权,只要有那些老弟兄们的帮忙。根本就是轻而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