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嗝……”他忍不住打嗝,因为默默流泪的时间久了,似乎乱了身体里面的血气。接连蹿出喉腔的打嗝声,引带着昨夜吃进腹部的韭菜盒子味儿。
母亲喜欢吃韭菜,段瑞景工作以后肠胃不好,对于韭菜这种东西更是要避之唯恐不及。然而每次见到了,因为多多少少都会有关于母亲的念想和其他缘故,他总是拒绝不了那种诱惑。
偏偏,浅尝辄止的代价,也是要他好几天反胃、腹胀以及腹泻。现在,仅过去一天而已。若不是此时媳妇儿的卧室里面寂静的反常,他都要忘记那个地方的抗议了。
他闪了闪眸子,微微往上扬起嘴角。想笑,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命运,抑或是那个到似都没有等到心爱之人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是谁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今时不同往日,咫尺天涯,我身染重病,就像秋千索。
夜风刺骨,彻体生寒,听着远方的角声,心中再生一层寒意,夜尽了,我也很快就像这夜一样了吧?怕人询问,我忍住泪水,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瞒、瞒、瞒!
夜风刺骨,彻体生寒,听着远方的角声,心中再生一层寒意,夜尽了,我也很快就像这夜一样了吧?啊……段瑞景长叹口气,仿佛再见床榻前彻夜不眠的母亲。
他想,那个时候的她,一定也跟这个我国历史上常被人们提起的才女唐婉一样吧?母亲……母亲虽然不像唐婉那样赫赫有名,但是她可以培育出他这样出色的孩子来啊!
但是,她怎么能够跟唐婉相比呢?唐婉她与大诗人陆游喜结良缘,夫妇之间伉俪相得,琴瑟甚和。母亲呢,母亲琴瑟和鸣的那个人,在哪呢?
后来,陆母对唐婉这位儿媳甚是不满,恐陆游因此而疏远功名,荒废学业,逼着陆游休妻。陆游对母亲的干预采取了敷衍的态度;把唐置于别馆,时时暗暗相会。
不幸的是,陆母发现了这个秘密,并采取了断然措施,娶王氏为妻,终于把这对有情人拆散了。唐后来改嫁同郡宗人赵士程,但内心仍思念陆游不已。
在一次春游之中,恰巧与陆游相遇于沈园。唐征得赵同意后,派人给陆送去了酒肴。陆感念旧情,怅恨不已,写了著名的《钗头凤》词以致意。唐婉则以此词相答。
“用情深的人,似乎最后总是不能长寿……”段瑞景盯着床上依稀仿佛动了几下的美人手指,他感觉今天的自己很奇怪,重伤住院那么多天,也没有崩溃过。
媳妇儿,媳妇儿现在病情也得到控制了的,相信不久的明天就可以下床行走,甚至跟自己时不时说几句情话,抱一抱,摸一摸,进而再……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自己怎么娘们似的,突然就哭哭啼啼起来了的?
母亲走那天清晨,他一个人像是没事人似的,坐在门槛上,看着前来吊唁的人进进出出。看着奶娘把人送走,又把人迎进来。当奶娘要他向那些人磕头的时候,他就磕头。
奶娘说,小少爷,从今往后就由老身这不容易断了的身子骨做你后盾扶持你吧。他就沉默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奶娘,恬静无比的小声说:“好!”
一切……记忆里面的一切,都带着几分朦胧和昏黄的感觉,没有什么灰暗,也没有什么不容易翻得过去的坎儿。母亲入土为安第三天,那个人回来,身边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
女孩叫他喊姐姐,他不答应,张嘴朝对方伸过来的手狠狠咬了一下。那个人重重地甩了他一巴掌,而后指着女孩儿身边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孩子:“叫哥哥!”
他好像从那一天、那一刻,一下子长大懂事起来了的。原来,女孩子并不是女孩,而是女人,是那个人的女人。女人身边的男孩子,也并不是男孩子,是自己的哥哥。
母亲并不是小仨儿,更不是普通人眼睛里以为的那种金丝雀儿。母亲是那个人明媒正娶回家的人,出生优越,外祖父时候就给段家存下来许多的钱。
姓段,也是因为外祖父和母亲姓段。然而,那个人在认识母亲以前,已经针对母亲这个人做了很长时间的研究。做什么事,说什么话,穿什么衣服,什么表情……
怎么讨得母亲的欢心,那个人研究的一清二楚。外祖父看穿了,警告母亲。母亲一哭二闹,外祖父扛不住,勉强接受了那个人,心里还寻思着自己多照看着点儿,警醒着点就是了。
然而,精明的外祖父又怎么是这只大尾巴狼的敌手。就算外祖父生意场上如何出风得意,平时如何提防着他,也抵不过他的年轻气盛,也盖不住他身为外祖父女婿这么个事实。
他年轻,圆滑周旋于那些商贾阔太太身边。他气盛,带着外祖父女婿的名头,四处巧舌如簧,坑蒙哄骗。
等外祖父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朋友,助手,包括嫡亲的女儿都成了他的人,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终究是用自己空手套白狼的经验,套走了母亲的同时,套走了整个段氏。
从那以后,段氏就不再是真正的段氏,段氏的掌门夫人也从母亲变成了那个女人。母亲……谁啊,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