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追究下去,伤的只会是娘娘一个人。”
常福等人走了许久,椒兰殿的殿门终于紧闭不开,周贵妃一人跌坐在殿中麻痹了半边身子。
日落西山,却无人来为她点一盏明灯。
她忽然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原是我蠢顿了大半辈子……还以为至少这么多年的情分他是惦念一些的,谁知都是我一人的臆想罢了!”
常福的一番话倒是让她清醒了不少,当年周景在回府途中遇山贼连同马车一起坠崖,最后山贼没有捉拿到,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她母亲有心去查,奈何周家在周景死后凋零得如此之快。人人都把她娘俩当瘟神看,避之不及。
她母亲平日里跋扈惯了,周家落魄,往日结了仇的人马不停蹄地赶来,生怕做不成那落井下石的勾当。
现在想想,得亏了当初没有去追查。
她们娘俩还能追查到圣上头上去不成?
“夏竹!夏竹!”周贵妃对门外喊道。
一阵死寂,这殿内殿外除了她之外没有半点儿声响。
她忽然慌了神,用力拍着厚重的殿门喊道:“夏竹!夏竹你去哪儿了夏竹!”
没有等到夏竹的回应,只听得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周贵妃又气又怕,浑身冒起冷汗。
她胸口剧烈起伏,嘶声尖叫着:“周政!周政!你骗得我好苦!你这个贱人,卑劣下作的东西!”
周政并不理会她的咒骂,只笑道:“娘娘此言差矣,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那弟弟,初入朝堂,不懂为人处世的理,惹怒了陛下,陛下要他死,又岂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周贵妃讥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没想让我父亲活着!我父亲的死,你敢说没有你在其中作祟?!”
周政闷笑两声,道:“臣一直觉得娘娘愚笨至极,完完全全继承了你父亲那猪脑子和你母亲那狗脾气,谁知道老天还是仁慈些,赏了您一点自知。”
周政柔声道:“没错……周景,是我杀的。周家的没落,也是我的手笔,娘娘入宫,亦是我的打算。周家的种,我一个也不留。”
明明是那样缓慢柔和的语气,却让周贵妃听出了森森然的感觉来。
“你!你不也是周家的种么!要死,也是你最该死!你就不该活着,你那南蛮子母亲就该带着你一起去死!”
周贵妃歇斯底里地骂着,也不顾这样的辱骂会不会触怒周政。
可无论她骂不骂,周政都不会放过她了不是吗?
“周家没人认我这个种,这是你爷爷当年亲口说的。”周政倒也不气,只是一如往常地平静,“不过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娘娘可还记得当年怀着三皇子胎大难产之事么?”
周贵妃猛然警惕起来,她拍着殿门嘶吼道:“周政,我告诉你,你休想动鸿儿一根汗毛!他再怎么也是陛下的骨肉,你这样,陛下一定会斩了你!/
周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先是忍着笑,而后捂着肚子大笑起来:“陛下的骨肉?娘娘是忘了臣方才说的话了么?”
“周家的种,我一个也不留!”
周贵妃哭喊道:“你把允鸿怎么了!周政!你把我的鸿儿怎么了!”
周政长舒了一口气,才悠悠道:“娘娘是问真的高允鸿呢,还是假的高允鸿?”
周贵妃疯了似的怒道:“什么真的假的?!本宫的鸿儿!哪里来的真的假的?!”
周政贴着门,沉声道:“娘娘,从娘娘肚子里掉出来的那个啊,臣在他刚落地时就送他去见周家的列祖列宗了,老爷子在那边等着抱孙儿呢!至于娘娘您身边这个,是臣在路边顺手捡回来的,臣也不知道是什么种!哈哈哈哈……”
周政说罢便扬长而去。
“啊!周政!周政你这个天杀的,你迟早要遭报应的!周政你回来!啊!”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伤她的么?”
周政眯了眯眼睛,笑道:“允鸿啊,你是不是有些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啊?不是我的话,你现在有没有活在这世上都不一定呢?更别说这十多年来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了。”
关于这一点,高允鸿的确没有办法辩驳,他总是被周政捏得死死的。
高允鸿纠结道:“我知道,我只求周大人能够放她一条生路,毕竟……”
周政冷笑道:“毕竟什么?毕竟是她一手将你养这么大么?你可别忘了,她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她要是知道了你是我随手捡给她的,她还会对你这么好吗?!”
高允鸿沉默片刻,下定了决心道:“不管她对我怎么样,后半生我还是会好好侍奉她。”
周政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那就把那疯女人看好了,饶她一条命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若是她再坏我的事,我就让她死无全尸!”
“我会看好她的。”高允鸿点头应道,“但今晚你的人到了京城之后,我就要带她走,你不能拦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