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今日是本宫母亲的忌日,陛下……”
每年这个时候,高缜都会来椒兰殿安慰她一番,再派人送她回府上祭拜母亲。
如今都到午时了,勤政殿那边还没一点儿响动。
夏竹低声道:“娘娘,如今朝中政务繁忙,陛下大病才愈,许是一时忙不过来,没想起。”
周贵妃笑了笑,叹息道:“罢了……你去勤政殿报备一声吧!”
高缜若是有心,早就在病愈之时找她了,自高缜病倒到如今,她是连高缜一面都未曾见到。
夏竹又道:“娘娘要与三皇子说一声么?”
周贵妃摇了摇头,道:“不了,外头病气重,怕他染上了。这孩子从小体弱,从本宫肚子里出来就是喝着药水长大的,不想他再受苦。”
经历了疫病这一遭,京城里里外外办丧事的队伍是接连不断,荒郊又添新坟,城中街巷,城外绿林小道,零零散散地铺着些冥币。
倒是难见举国悲凉的时刻,周贵妃落下帘子,忍不住叹息:“生离死别甚是难料!人逢乱世,怕是想给自己亲人立一处好的坟冢都不易。”
周贵妃虽然强势,但到底也是个早早失去了双亲的女人,更是能越过富贵贫贱的差距,与这些痛失亲人的百姓们共情。
马车停下,夏竹搀扶着她下车。才一抬头,就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人勾着腰在她母亲的碑前摸索着什么。
周贵妃顾不上脸面,连忙厉声吼道:“谁!在本宫母亲的墓前做什么勾当!”
周贵妃猛地这一嗓子,将墓前的人吓得跳了起来,东西也没来得及捡拔腿就跑。
这人跑起来怪异的姿势,应该是个腿脚不利索的瘸子,还没跑多远就被周贵妃带来的人给抓了回来。
侍卫将人架住,夏竹问道:“什么人,竟敢跑到我家老夫人墓前撒野?!”
那人一直垂着头,哆嗦着身子,侍卫几次想抬起他的头,也不知这样一个瘸子哪里来的劲就僵着脖子不愿意抬头。
侍卫见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他空出了手就抬手捂着脸。
周贵妃看得心里头打怵,这人看起来很是怪异,且城中疫病还未彻底消除,这人畏畏缩缩的,莫不是……
“慢着!”周贵妃急忙喊住,“这人行为怪异,恐是患了疫病。”
夏竹扶着周贵妃后退了几步,方才架过那人的两个侍卫闻言慌了神,不管不顾地将手往衣裳上抹。
那人听见侍卫抽刀声连忙出声求饶:“不,不,我没有患病,小民只是……容貌丑陋,怕怕吓着娘娘。”
众人纷纷松了口气,但仍不敢放下防备。
周贵妃问道:“你为何在本宫母亲墓前作怪异之举?”
那人抱着脸抽泣起来,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娘娘,小民只是想……替老夫人清扫杂草。”
夏竹讥笑道:“你倒是会打听,知道今日是我家老夫人的忌日,娘娘定会前来祭拜,特意上前来表现一番,想讨个赏钱?!怕是你打错了算盘赌上了自己的小命!”
那人急得口齿不清起来,慌忙为自己辩解道:“小人,小人没有那等打算啊!娘娘,娘娘您应该不记得小人了,但娘娘您年幼时小人还带着娘娘在院子里玩……”
趁他话还没说完夏竹便出声呵斥:“放肆!哪里来的狂徒竟敢胡诌到娘娘跟前了!”
那人已顾不得捂脸了,手脚并用地就爬到周贵妃跟前,脸上骇人的疤吓得周贵妃连着退了好几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
他又捂住了半边脸,道:“娘娘,小人曾服侍过娘娘的父亲啊!小人就是周府的葛春啊!”
周贵妃喃喃道:“葛春?”
葛春用力点了点头,见周贵妃还是没什么印象的样子又急着说道:“娘娘,娘娘记不记得那年娘娘贪玩,跑到了集市上,拿了糖葫芦,没有付钱差点儿被小贩打了的事?还有……还有,娘娘幼时换牙,因为牙齿没有扔上房顶还特地让老爷搬来□□要自己放上去才放心。还有……”
“葛春!你是当年那个……”周贵妃捂住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自从周景过世之后,周家没落过一段时日,那时候周家的仆从们走的走,病的病,死的死。后来周政当上了太尉,周府已然换了一幅景象。
关于记忆中的故人,她也是再也没见过了。
周贵妃将葛春带回了周家老宅,让人端上来一些吃食给他才慢慢问话。
“你是如何变成这幅模样的?”
葛春嘴里的东西忽然忘了吞咽,嘴皮子不受控地打颤,眼神中满是惊恐,像是陷入了什么让他备受煎熬的噩梦。
“是……是周政!当年我撞见他在给马喂药,在马车上动手脚,他,他用假山上的石头划伤了我的脸,将我打晕,把我推到了湖中。”
“大伯?”周贵妃讶异道,“大伯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就是周政这个杂种!他不仅害了我,他还在老爷的马车上动了手脚,让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