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清绑回听风阁的时候。
晃眼间,贺文清长成,尺素愈发稳重,吴爻白了发,他也已渐渐苍老。熬了十八年的罪孽,终于到了清算的这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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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允杭回到寝殿时,陈静娴仍守着烛台等他。
他看着眼前为他忧心的人,不禁愣了愣神,柔声道:“静娴,明日各州刺史进京述职,你也许久未与你父亲相见了吧!”
陈静娴捏着手帕出神,侍女玲儿唤了她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娘娘,刺史已到了。”
“噢,好。”
自从她嫁入东宫以来,国中就接二连三出现怪事。若不是李环之死在她出嫁之前,这恐怕她都要被冠上个妖孽祸国的罪名,陈家上上下下都要随她造了殃。
昨日太医令佘之宪被处死,她就隐隐为自己担忧。她总觉得佘之宪之死,并不像圣旨上说的那样,这深宫之中,有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脏污之事了。
望着厅中直立的那个背影,陈静娴没忍住红了眼眶。
陈舟北闻声恭敬行礼:“臣陈舟北见过太子妃。”
陈静娴抹着泪去搀扶,陈舟北躲开了她的手,正色道:“娘娘,礼不可废。”
陈静娴转头对玲儿吩咐道:“你且去殿外守着吧!”
玲儿刚走,陈静娴便忍不下这些日子来受的惊怕了,不顾形容地哭了出来:“父亲,女儿还以为此生再难见父亲了。”
陈舟北叹息道:“娘娘,我陈家虽是贫寒门第出身,但陈家教给娘娘的处事不惊的从容气魄娘娘不可忘却。”
陈舟北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思想,所以在他眼中,男儿也好,女儿也好,都会严苛教养。
陈家与京中皇亲贵胄相比,自然是小门小户不足挂齿的人家。进京前,陈舟北只跟陈静娴说抬起头来,不卑不亢。
陈静娴吸了两口气,声音中难掩颤抖,道:“父亲受累了,家中一切可还好?”
“家中无恙,娘娘只需在这里站稳了便可,陈家永远不会成为娘娘的累赘,但只要娘娘需要,陈家永远都是娘娘的依靠。娘娘记住自己是站在何处,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即可。”
陈舟北以刺史之职上京,不便携家带口,他一男子,尽管是太子妃的父亲也不宜多留。二人只说了些家中的琐事陈舟北便以公务要紧预备起身离去。
“父亲!”陈静娴连忙喊住了他,“父亲,女儿有一事想请教父亲。”
陈舟北问:“娘娘有何事?”
陈静娴有些难以启齿,道:“女儿……在信中与父亲说的……”
那幅掉落的画卷,新婚之夜呢喃不清的名字,这些“相敬如宾”的日子,都让她明白了。
可她早该明白自己嫁入东宫是为了什么,她本就求一生顺遂,无灾无恙。可人怎么就这么贪心呢?
不仅仅要这个太子妃的位置,要金銮殿上皇后的位置,也妄想要高允杭心上的位置。
昨夜她知道陈舟北已经到了京中驿站,连忙派人去送了书信,她担忧书信被截,等到夜深也未敢入睡。
高允杭回来与她说起安排她与陈舟北见面一事时,她是害怕的,害怕得整夜也没睡下。
今日陈舟北与她说了这么久,关于信中所言,竟是半字也未提。这让她吊着的心又悬高了几分,以为那书信早已被高允杭拦下了。
陈舟北笑了笑道:“娘娘嫁入东宫已有一段时日了,可有见到一个宠姬?”
陈静娴摇了摇头:“未曾。”
陈静娴又着急道:“父亲是如何看陈文帝与韩子高的?”
陈舟北回过头,深深地凝视着她良久,才道:“娘娘如今是太子妃,是殿下明媒正娶的发妻,亦是宗正认可的。娘娘既然到了这深宫,到了殿下的身旁,娘娘得到了殿下的所有敬重珍爱,就该明白自己的本分。”
陈静娴不满道:“一生的陪伴,终究抵不过那一眼的欢喜么?!”
“所谓太子妃与皇后,先为臣,后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