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擢大理寺少卿,上烧尾,食材拟定,呈阿郎及老夫人过目。”一管家穿着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将一册子双手呈递给了上首位的两人。1
英国公迟城玦接过后粗略地浏览了一下便将其递给了右手边的迟老夫人。
迟老夫人虽年逾花甲,头发斑白。但她仪态端正,五官威严,双眼也是异常清明,没一会的功夫便将食账草稿浏览完了。
她将草稿拿到两人中间的茶案上,侧着身子,用食指在上面点了点,“此几样太过寻常。”她将草稿翻了面,又在上方圈了几处,“这几样太过油腻,若是做头菜的话,圣人怕是吃不了几口便败了胃口。”
迟城玦点点头。
母子二人细致商议了一番。
两人讨论声刚落,管家的笔尖也停止了在纸上的舞动。
“请阿郎、老夫人过目。”
迟城玦阖上册子,“你心思细致,这誊抄的事便交给你了。”他将册子递给管家。
“莫急。”迟老夫人不赞成的目光落到了册子上。
迟城玦支出去的手一滞,微微曲肘缩回来半分,管家也识趣地退回原位。
“升擢的官员亲手誊抄或是更好些。”
如此,更显诚意。
所有的珍馐美馔逐一烹饪好后,当整齐罗列在食盒中,届时,食账也会随着食物一同被送往宫中。
食账抄写在一张精美的纸帛上,并且用金玉锦缎装裱好,其不仅在内侍勘验时起到个比对的作用,也能体现官员的心意。
“还是阿娘思虑的周到。”
迟城玦微颔首,深以为然。
“郎君何在?”迟城玦呷了口茶问道。
管家保持着叉手礼,微弓腰,带着笑道:“郎君院里洒扫庭除的小厮说他今日未晨起练功,想来是还在房中歇息吧。”
“现下几时了?”
管家看了一眼滴漏,“约莫辰时三刻了。”
“去将他叫来。”迟城玦微眯着眼淡淡道。他又添了一句‘提醒他动作麻利些,宫里的人要来了。’
管家应喏。
管家垂着头掰着手指头盘算这次的宴会的收支,那知在游廊的拐角处撞到了闲庭信步,手上还握着马鞭的迟珩。
他站稳后,向迟珩行了个叉手礼,将方才英国公的话通传给了他。
迟珩答了声‘好’便大步向二堂走去了。
“唐家那个姑娘,阿娘觉得怎么?”
“看起来倒是挺单纯的。”迟老夫人淡淡道。
迟老夫人年轻时候再怎么说也是斗败过几个姨娘的人,再者她看人眼光向来毒辣,多半错不了!
迟城玦见她这么说便不再接下文了。
迟珩脚步一滞,待两人重启了其他话题后他才走了进去。
他进来的时候卷着一股子湿润的水汽,鼻尖发红,布满血丝的眼里氤氲着水雾,眼底也有淡淡的乌青。
饶是他将握马鞭的手背在身后藏在斗篷里,还是遭迟城玦看出了端倪。
“跑哪去了?”迟城玦呷了口茶,冷着脸道:“今日你未来,你祖母早食都少用了些。”他轻声嘀咕了句‘愈发不知规矩了。’
英国公府向来有晨昏定醒的规矩,儿女孙辈当早晚请安并一同往迟老夫人房中用早食。
“出去了。”
“还去纵马了是吧?”迟城玦的视线似乎能钻进迟珩斗篷里一般,将他的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嗯。”
迟城玦脸色更冷,他将茶盏用力地往案上一拍,登时有茶水溅出,“臭小子!竟不干些让人省心的事。”他微眯着眼,硬生生地说了句‘便是仗着自己年轻!而今身子骨弱成这般了,还到处瞎折腾。’
“好了,三郎。”迟老夫人清咳一声打圆场。
迟老夫人脸上堆着慈祥的笑,她叫迟珩莫站在风口,当心又着了凉。让他在临她最近的下首位落座,又吩咐婢子添了几个烧着正旺的炭盆放在他脚边。
迟城玦涌到喉间训责的话全全被噎了回去,他揉着眉心静默良久。
“六郎可是饿了?”迟老夫人微笑着关切道。
迟珩抿着唇摇头。
“若是不按时吃饭,这胃作起怪来,遭折腾的还是自己。”
“现下我倒有些饿了,不如陪我一同用些粥点?”迟老夫人最和蔼的目光一直落在迟珩身上。.
“阿娘,这...”迟城玦剑眉紧蹙,他咬牙低声道:“宫里的人都将到了。”
迟老夫人挑眉瞥他一眼,“怎么,你就想琰卿这般去领旨?”
迟城玦睇了迟珩一眼,发簪略歪斜,着装不得体,被朝露润湿的袍角还沾着青草...
到底长辈说的话存些理,迟城玦再次被说服。
迟老夫人转着佛珠向身边的丫鬟吩咐道:“腿脚快些,若是宫里的人来了,先让管家带到正堂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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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尖利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