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
因着光德坊离怀远坊最近,故今日来的都是京兆府的仵作。
几个着红袍的袄教信徒背对尸体将其围了一圈,他们各自身前都有个火势熊熊的小火堆,整齐划一地双手合十在胸口,嘴里念叨着经文,在为亡人超度祈福。
中心处,一个荆钗布衣的农妇正伏倒在盖了白布的尸身上哭得悲恸欲绝,旁边坐了个不谙人事的稚童正专心致志地拨弄着手里的拨浪鼓。
赵鹤岚扫了一眼,旋即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
真是冤家不凑巧啊!
他冲迟珩晃了晃右手。
迟珩:“?”
迟珩要去询问仵作情况,袖袍却被赵鹤岚扯住了。
“看来是你比较无情冷酷啊。”
“没工夫和你闹。”迟珩沉着声音冷呵。
“帮你回忆下!”赵鹤岚攥住迟珩的手腕,给了他一个‘不看你会后悔的眼神。’“敦义坊!剁手!”他又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迟珩无奈摇头嗤笑。
今日日头有些大,甫一靠近尸身便闻到一股焦糊腥臭的味道。
因着掩盖在尸身上的白布被不规则分布的黄色类油状液体浸湿了很多,大致轮廓可凭此观出。
身量居中,四肢粗壮,腹部隆起弧度较大。
“进度如何?”迟珩向跪坐在尸体身旁的仵作林如也问道。
林如也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对迟、赵二人行礼唱完喏道:“回禀少卿、少尹已初步勘验完毕。”
“死者名王则安,男性,年龄四十又二,家住敦义坊,无所信仰,素日挑担走街串巷营生。”林如也指了指农妇,“上述情况由家属提供。”
他指了下祭祀台上还冒着细烟的薪鼎,“午时三刻,此人方跑到离火源还有四个身位的时候,身上就开始自燃起来。”
“自燃?”赵鹤岚显然是对这套说辞不信的,“他又不是干柴,烈火都还没遇到就这样?”
赵鹤岚见他支吾难语便没再追问下去。
“现场无大量出血的及拖拽痕迹,故排除此地为第一现场。”
“此人非胡人,为何会出现在袄寺内?”迟珩蹙眉问道。
林如也正欲回答时,一声故作娇软的粗糙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官爷——可要替...”奴家做主啊!
妇人甩头撇开面前蓬垢的碎发,甫一看到赵鹤岚微挑眉看到她的戏谑眼神就将后半句给憋了回去。
她觑了一眼尸体,又觑了一眼面前两双官靴,不禁咽了口口水!全网首发.
这可!真是尴尬啊!
妇人用手移动着双膝,移到了离迟珩二人较近的地方,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二位官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一个小妇人一时冲动!回去我就好好收拾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坏手!”
“呵呵!”赵鹤岚撇着嘴打量着妇人的脸,“演也要演像一点!”他用食指刮了刮自己脸颊。
妇人尴尬地用枯发将脸给挡住并偷偷地将唾沫点在脸上。
赵鹤岚挑了挑眉示意衙役,又用下巴点了点妇人。
他指着被两个五大三粗的衙役架着仍不得安分并扬言要晚上翻他家院墙的妇人对着仍不停踮脚探头好奇心极重的群众道:“谁还想去京兆府喝茶?/
赵鹤岚带来的几个‘恶家丁’衙役很配合的松了松刀鞘。
围观群众登时知趣的各向后退了一步。
“胡闹。”迟珩呵止道。
“就是就是!”妇人连声应和道。
迟珩觑了她一眼,看了一下不远处的日晷,同时手上也忙不迭地掐算了下。
“此人带回京兆府。”
“方才那个问题。”迟珩重拾话题。
“少卿,我兴许可以回答。”围在外层祈福的一信徒操着拗口的长安话道。
他说袄正府正今日按例在光明广场举行月例的拜火仪式,时间是在一天中阳气最旺盛的时候,也就是午时前后。
信徒解释道:“除了上元节及火神生辰的拜火仪式是强制每位信徒参与且需要勘验身份的,其余时间都无需勘验。”
“他非胡人难道你们就未曾察觉?”迟珩蹙眉问道。
信徒摇头,一时语噎。
林如也行了个礼,插话进来,“先前有走访的同僚曾采证到,与王则安来的还有一人,那人用饭时仅用左手并且连续打翻了好几次,凭此排除左利手,推断此人缺右手或右手畸形、有伤。且此人身上异味甚大,除了王则安外,其余人都避而远之。而信众极为虔诚,大多时候不是在闭眼祷告就是在听府正和大萨宝作福,所以很难注意到有外人混入。”
右手?陈羽生?
沉吟了许久的信徒猛地一拍脑门,他激动将搭在头上的袍子都抖掉了,“仪式结束后袄众都在广场上聚堆食饭,我与二人离得较近倒是发现了些异常处。”他指着地上的尸体说:“此人的动作特别僵硬,往往要等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