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官爷,奴尚有涣洗常务未做完,不便再多加叨扰了,便先行告退了。”团团礼数周全后准备告退。
迟珩招了招手唤她过来。
“小娘子要多存些蜜饯,以后疼的时候吃一颗就好了。”迟珩在团团的鼻梁上刮了一下,然后握住她那双龟裂粗糙的小手塞了个两指宽的玉瓷瓶在她掌心。
赵鹤岚嘴角挑起一个戏谑的弧度,连啧了几声,“真舍得啊。”然后又指代不明地说了句‘不知道她会不会难过哦。’
迟珩剜了他一眼刀,“多嘴!”
迟珩看着胖乎乎的身影提着裙襟跨过门槛逐渐缩小在自己的瞳孔里不禁握紧了雕花的椅把。
“琰卿,我和你赌个毒誓!”赵鹤岚左手作发誓的手势,右手摸着左胸郑重其事道。
迟珩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不禁冷呵一声,“像你这种穿上襕衫就翻脸不认人的花肠子,发誓不是张口就来?”
“最近我不想听天雷滚滚,你要是惜命就别发誓。”
赵鹤岚蜷着手指在茶案上叩了几下,“我要是发假誓,出门遇到三豹总行了吧!”
迟珩:“呵呵!”
“你以后绝对是个女儿奴!”赵鹤岚急眼了。
迟珩:“哦!”
这时一个怯生生地婢子端着漆盘踩着碎步进来。
她将琉璃盏置放在茶案上,嗫喏地说了声‘官爷请用茶。’
又颤着声音解释崔母方才一直在厨房为二位贵人煎茶。
赵鹤岚惯来很挑剔。
他将盏搁置在离鼻尖半臂的地方嗅了一下。
茶倒是上好的顾渚紫笋,只是茶粉筛的过粗,面上现下还聚着团浮沫。
可他偏生又是个勇于尝试的,他打着‘样孬味佳’的心理猛呷了一口,一股咸涩味在他舌尖绽放,他登时喷了出来。
“该叫盐铁史来查查!”赵鹤岚攥紧了胸口猛吸了一口凉气。
这家的盐不要命得加?
一语方闭,便听到一阵局促的脚步声在廊上响起。
“二位官爷,儿有失远迎。”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抚着一个老妪走了进来,低涩的嗓音正是老妪发出的。
赵鹤岚将这个扮相十分浮夸的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脸上画的是长安当下时兴的酒晕妆,或是脂粉劣质或是点妆技术堪忧,这一切美好都难以在她满是横肉的大脸上尽善尽美。
他不禁捂着嘴将脸别去一边窃笑。
又瞥了眼崔母身旁的那个女子。
半旧的玉色袄襦裙更衬她肤白胜雪,张得也是丰腮细目,体态匀美,若是头上簪的珠翠再华美些,兴许还能算朵富贵野花吧。
“我二人今日前来是为陆霜一案。”迟珩止住崔母欲套热络的闲话,径直开门见山。
“官爷但问无妨。”溢在崔母褶子里的笑滞了刹那,她绞帕子的力道肉眼可见得加大了劲。
“陆霜失耳一事属实?”
崔母点点头。
“什么时候?你们家人无所察觉?”迟珩蹙眉问道。
她先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后解释道:“我惯来雷打不动地人定前便入睡了。”崔母揉着眉心想了良久,“晨起时发现我儿在院中持刀疯砍我才知道出了事。”
“陆霜夫妻二人的关系如何?”
“很好。”
“那为何事发当晚崔云朝在外喝花酒?”迟珩嘴角挑起戏谑的弧度。
“这...”崔母一时口拙,绞帕子的速度越来越快。“男子汉大丈夫也是要应酬。”
“哦?”迟珩觉得有些好笑,你儿子不过是个塾师,月不敷出的,还有闲钱去平康坊逍遥?
“现下长安城的贵家择塾师无不讲得是个品行端正,总不会家主还带着先生去逛勾栏?”
崔母索性将帕子掷在了桌上,偏着脸避开迟珩犀利的目光,沉声说了句‘我不知道。’
迟珩又顺势问了她几个有关崔云朝的问题。
这连珠炮似的逼问竟将崔母问急了,她径直向迟珩跪了下来。
她一直解释崔云朝素日里是个吃肉食都会觉得内疚的人又怎么磨刀霍霍向枕边人呢?
“又未曾逼难你,何至于此?”
迟珩架着双手肘撑于膝盖上,上身微倾超前。
“欲盖弥彰懂吗?”
崔母神色惶然,直直摇头,脸都憋红了也吐不出几个成句的字来。
迟珩阴郁许久的脸上突然闪过丝笑意,短暂而毫无征兆,令崔母猝不及防不禁打了一哆嗦,“书犹药也,善读可以医愚。”
“阿婶快起来。”赵鹤岚腆着笑,两个隐约的酒窝里虚伪尽藏。
“阿婶要觉得心里堵,我翌日便让我御史台的兄弟弹劾他!”
两人这次交换了红白脸的位置。
“陆燃这小子为人如何?”待崔母情绪平缓后赵鹤岚挑眉问道。
崔母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