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隅一处院子。
或敲或踹两刻钟倒是等来了隔壁一悍妇的怒骂。
“天地主造物不测?怎么搞出了你两个蠢蛋?”荆钗布衣农妇打扮的女子揉搓着惺忪的眼指着两人鼻子,她口中迸出的口水能飞两丈远。
“哟,这位美丽的阿姊。”赵鹤岚先指了指自己,再指着迟珩道:“你说的是这个英俊的蠢蛋?还是这个丑陋的蠢蛋?”
妇人猛啐一口,“油嘴滑舌的两个丑鬼!”
迟珩:“?”
“喂!这位气质不凡的仙女,我们是来查案的!”赵鹤岚也学着她叉腰伸脖的样子。
只是这女人一将粗糙的手指点在他鼻尖上,他顿怂。
“这位阿姊,请问这户人家何去了?”迟珩腹诽好骚话,腆着比珍珠还真的虚伪假笑。
“哟,看来姐们方才走眼了?”悍妇撇着嘴像掂量货物一样围着迟珩转了一圈。
她嘴角勾起一丝油腻的笑。
嗯!面前这笑如温煦春风,谈吐若空谷甘霖的男子简直就是将老娘干枯龟裂的心田给润泽了。
赵鹤岚顿翻白眼。
大型双标现场?
两人一同赶往崇德坊的路上,赵鹤岚一直拍着迟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安慰他,“这第一次总是比较痛苦的。”
“你也要想想你的前辈我,当初牺牲色相才在百丽金嘴里撬出线索来!”
“你不要又是那个逼你吃粪的表情。”迟珩冲他温润一笑后,旋即变脸冷哼一身,甩掉了赵鹤岚搭在他肩上的手。
赵鹤岚一直觉得他手中握着一块无形的旌旗,上面写着‘仁爱济世。’
普通郎中扶伤治百病,而他赵鹤岚专愈‘八砖郎君’各种不开心。
“就算全豊朝都背弃你,我也会选择和你站一起。”赵鹤岚煽情一番后又死皮赖脸搭上了迟珩,并且冲他使了个‘我懂你’的表情,“如果你想要剁掉那只被村妇摸过的手,我也是会将刀磨得锃亮再递给你的。”
迟珩被气乐了。
赵鹤岚一路打笑,不一会两人便来到了崇德坊西南隅一处三进的院子前。
看院的阍者正枕着门框打盹,他脚下还困倦着只大黄狗。
“这?”赵鹤岚略挑眉向四周看了看,一脸怀疑地问迟珩,“确定你不是被骗色又被骗感情了?”
赵鹤岚的一番话迟珩并不恼,他也是觉得有些惊讶。
据他的了解,苦主陆霜的丈夫崔云朝快近而立了也不过是个举人,夫妻二人分别靠售卖绣作、布匹和作塾师营生。
而长安城自来便有居大不易一说,三进的房子或租或买都是他们这个家庭承担不起的。
黄狗察觉到了动静开始狂吠惊醒了阍者。
阍者佝偻着背站了起来,握着扫帚把儿一脸警惕地盯着眼前服绯腰银鱼带的二人。
“京兆府少尹赵鹤岚。”
“大理寺少卿迟珩。”
“查案!”两人异口同声。
阍者不仅目力有恙而且还耳背,他用小指头钻了钻耳朵,“什么岚?赵什么珩?”
这时候,院里传来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梳双丫髻穿了身水洗的泛白襦裙的少女提着裙襟跑了出来。
她向迟珩二人行礼唱完喏解释这老者天生痴愚且经年耳背,有所冲折处还希望两人见谅。
方行至垂花门前几段的位置,便见向两个正在打络子的女子蹦跳去。
“两位阿姊,烦请知会老夫人一声,就说有官爷来咱们家了。”
两个女子抬眉看了两人一眼后温吞嗫喏地答了声‘好’,收拾好络子便向东厢房方向去了。
这个自称团团的少女一点也不怯生,很是懂待客之道,又是在风炉中帮二人沏茶又是将八宝盒中的蜜饯、肉脯分食给二人。
迟珩捻着一块黏糊糊起银丝的饴糖打量了半晌也没敢下口。全网首发
团团抹了把嘴角的芝麻,推了推迟珩的手肘,“郎君快吃啊,我们家老夫人平时逢年过节才会拿出来待客的。”她摸着鼓囊的腮帮子红着脸嘿嘿一笑,“也只有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做婢子的才能沾点客人的光。”
“喂,小孩!你干嘛一直盯着他看?”赵鹤岚戳了戳团团的脸蛋,略挑眉问她。
小孩子的心思是最感流露的,团团双手合十抵在下巴上,“好看啊。”
迟珩扶住团团的肩膀,“小娘子可要识些礼仪。”
“花枝乱颤蛮可爱啊。”赵鹤岚很是不解。
“那不是什么好词。”迟珩将团团耳朵捂住。
“你知道用其他方式说好看吗?”
团团点头如捣蒜,“当然啦。”她抚了下额头一副很是懂行的样子,“我阿娘说,好看的人叫玉人,而像这位官爷这样的得叫玉山了。”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巍峨如玉山之将崩。”团团负手朗声道,最后又加了一句,“卓卓如野鹤在鸡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