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殊被人掼在地上,他后背本就受了杖刑,又被这样的力气甩落粗糙地面,抑制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他挣扎两下想要爬起来,却只能气若游丝地匍匐在地面上。
锦鞋压过地上化雪,黑袍拂过幽幽灯火,有人缓步停在他面前。
冷松般清冽的声音片刻后响在他头顶上方,“许公子别来无恙?”
许殊没搭话,只是惊心动魄地呛咳起来,“哇”一下吐出一嘴血沫。
来人貌似毫不在意他回不回答,停了片刻又问:“几日不见,许公子怎么如此狼狈?”
许殊先是苦笑一声,接着嘴角强撑露出一抹讥讽,眼神也阴暗了几分,居然挑衅出言道:“全拜世子所赐!”
“大胆!对世子不敬……”严奕听了正要命人再教训许殊一场,却被严铮摆手挥退。.
严铮语调仍旧平稳,“许公子此话差矣。把你害成这样的,不是本世子,而是你自己心里的贪念。”
许殊被堵的沉默半晌,心里懊恼与愤怒交替。
他祖上曾经也有人位极人臣,却因为爷爷一朝行差踏错,导致门第落寞。
虽然他不真是许兆的侄子,但跟许兆也算沾亲带故。
等他出生后家里实在贫寒,便托关系把他送入许兆的药铺去当学徒,也算谋一个出路。
他一边帮助许兆打理药铺,一边读书。而今十五六岁也可算是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虽然家徒四壁,但有祖上文臣血脉,自然才华横溢,在学堂里也深受先生的赏识。
并且待人接物也有一番心得,偶尔他跟着许兆去个稍微显贵的府邸看病,也是能得主人家喜欢的存在。
若是按着正常的步调,虽然慢吞些,可一步一步稳扎稳打,他总有一天能够三元及第,随即有所建树,拥有无限光明的前程,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他被方韵拉入了这样一个局。
彼时他并不想答应,可是方韵拿他在方家厨房做工的母亲威胁,加之许诺若是能成功,会将容净配给他。
他被半逼着去到容府给容净看病,纱帘单薄掩不住床上姑娘的清艳无双。
终于他色令智昏,幻想若是做成方韵吩咐的事情,既能得到娇花美眷,又可以把母亲接回家中奉养,甚至说不定还能借容府的势力平步青云。
至于容净怨恨他也无妨。
他自认自己是蒙尘美玉,二人长长久久朝夕相处,容净见到他的真心与能力,又再无另嫁可能性,以传统大家闺秀所接受的夫为妻纲教养来说,自然早晚会日久生情而原谅他。
然而这一切都被毁了。
严铮得到缪淼阁传去的消息,着手把许殊调查了个底朝天,当即派人抓了他。
许殊当时还愤他不尊律法肆意妄为,想过去报官,可是这个念头却被严铮轻易粉碎了。
因为他发现别庄之内,严铮的冷冷注视下,他甚至无法活着走不出紧闭的大门。
他别无选择,只能蜷缩在严奕雷霆手段下吐露出一切想法打算。
包括方韵的计划,包括他对容净不可言说,令人作呕的念头以及早日出人头地的幻想。
严铮满脸山雨欲来,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死去时,却被留住性命。
与之对应的代价是要他反水。
他为了活命,满口答应。如此便有了容府攀咬容凝的那一幕。
剧烈的疼痛感揪他出回忆,原来是严铮命人敲碎了他右腿的膝盖骨。
被敲碎的不仅仅是一个膝盖骨,还有他的前途。
许殊忍不住凄声厉叫,惊起庄子外枯树上的乌鸦一阵哀啼。
严铮不为所动,面上仍旧无悲无喜,对按住许殊的人吩咐,“放他走吧。”
许殊转瞬被丢出庄子,冬雨忽至,风雨淋漓,他整个人压制不住地发抖。
除了冰冷所致,还有强烈的怨恨!
他恨方韵给了他前程似锦的错觉,又转瞬即逝。他恨严铮毁他腿骨,断他光明前途。却也更恨自己色令智昏,利欲熏心,一步错步步错地自毁长城。
腿伤加心神激愤,他几乎要直接死在这场雨里。
但比就此死去更强烈的是不平之心,想要把严铮的真面目撕开给容净看,想要告诉她,自己沦落到如今这地步,全是拜严铮所赐!
这样一个身居高位而又心狠手辣的人,她还敢接触吗?
许殊凭借这样的想法撑住一口气,居然一瘸一拐走了不少距离,两柱香的时间后才支撑不住昏倒在路边。
严铮不希望他真死了,毕竟以许殊的性格,让他卑微窝囊的活着会比立刻死去更加煎熬。
所以他又叫了暗卫把人丢去许兆的药铺门前。
严铮处理完事情,望着疾风骤雨,对着容净所在方向遥遥相望。
他得知许殊龌龊念头时是真的动了杀心,但是杀了一个许殊,或许后面还有张殊,方殊……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