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秦衍已经开始不耐烦,正要走出来,就看??那厢一动不动的少年突然仰起头。大抵是因为他常年练武,视力也远超旁人,故而可以清晰地看??,有泪缓缓顺着他瘦削的?巴滑落。
如同一只高贵的天鹅,也像引咎自戕的罪人。
秦衍迈出的脚步一顿。看着谢烛这样的表情和姿态,他突然腾起了一种十分爽快的?觉,很奇特。就好像那个向来目中无人的帝王是一只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奶猫,他一个人也可以掌控。
说实?,他本来对这样一个人没有丝毫的兴趣,是生是死也与他毫无干系。但今日,他看到他哭、看到他痛苦,竟然兴奋异常。
他可能真的不太正常。
秦衍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他们秦家原本是书香世家,他本该也要读那些四书五经、圣儒佛经的,可他不愿。
他从小就对别人的痛苦着迷异常。这样的性子不便暴露,于是他主动要求学武,想要用高强度的训练压抑住,但他失败了。他非但没有战胜这个恶魔,反而被引得更甚。
那样野性的战斗和沸腾的血液让他心悸又愉悦。
没有人会知晓,这位大名鼎鼎、捐躯赴国的大将军,在前线杀敌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有的只是纯粹的兴奋。
他享受这样的一切。
这比其他的?情更让他着迷。
但在这一刻,他看??眼前这样的场景,当初曾产生过的一切情绪都化为了泡沫付诸东流,再没有其他什么比这更牵动他。
他突然不想让他死了。
他不想让这样一个人葬身于权贵之争,不想让这样清瘦又高傲的灵魂折损于金銮大殿。
他想要他。
他想要他臣服。
这不是爱,只是一种本能的冲动,就像草原奔腾的野兽。
秦衍只觉得嗓子又干又涩,他舔了舔嘴唇,咬紧了牙关,目光灼灼。
在他的视线里,谢烛擦干了泪,又恢复了??前淡漠的样子,但他秦衍知道,这只是谢烛的一层皮,一层伪装自己的皮。只要揭掉,内里引人疯狂。
他想亲自揭开。
但他到底也没有再贸然出现,而是默默退去——
急什么,总之也跑不掉。
风寒来得急。
向来畏寒的谢烛不出意外的中了招。
殿内,即使燃着火炉,空旷的地方还是冷的可怕。谢烛微阖着眼皮,他刚刚传唤了御医,现在只需等待就好。
秦衍刚来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色。
不及弱冠的少年微垂眼睫,他皮肤苍白,更衬得眼睑处的痣可怜可爱。大抵是嫌冷,他怀里还抱着一个红色手炉,像一只闲憩的小动物。
秦衍不由得想起那天谢凛说的?:五弟,你是真的不适合当皇帝。你看你,连穿着绣龙的朝服,都透着比小伶官还重的媚气。
的确。
这样的谢烛,比起朝堂那个暴躁高傲的他,可爱得多。他不适合当皇帝,秦衍勾起?,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得大不敬——他更适合雌伏于床边。
“……秦衍?”谢烛一睁眼就看??了和他隔了??丈远的秦衍,忍不住皱眉:“你怎么在这?”
“臣是来述职的,”秦衍?,“那天陛?让臣亲自去把救济赈款发给百姓,臣已经办好了。”
“办好就办好,和交接官员说一句就行,你何必来找我?”因为风寒,谢烛有点头晕脑胀,只觉得躁郁,连带着说的?都毫不客气。
“进来也不通报,你的礼仪被狗吃了?!”
“臣知错。”秦衍没有生气,只是道,“陛?可是生病了?”他半??半假地关心:“陛?可要当心身体啊。”
而后,他含笑退?。
是要当心身体,不然以后的日子怎么办。
御医总算赶过来了。
天寒地冻,这位御医的嗓子也越发颤抖。
“陛、陛?这病症……”
谢烛心内清楚,只闭眼道:“你直说便是。”
“陛?体寒内虚……臣切脉观??,”御医偷偷抬眼看了一?上座的少年,胆战心惊道:“……竟是,有余毒。”
他并不意外。
或者说,在他请御医来时,他就料到了。
御医察言观色,??他并不惊讶,心?也就有了个底儿,只道:“臣给陛?开??副药,这毒积得虽久,但也不是不能治。再配上治风寒的,连续喝上??日便好。”.
说着就打算离开去药房抓药。
等他离开,谢烛才逐渐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毒的来历他并不陌生。他握着手里的小炉,只觉得温度怎么也吸收不了,手脚和心口皆是冰凉。
是他的好哥哥,谢凛。
当年,就这样冷眼看着他喝?一碗碗的苦药。他年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