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揽山君挥袖添灯,先大摇大摆地霸占了床铺。整个人往榻上一歪,仿佛此处不是什么乡野之地,而是他寻欢作乐的名利场。
他倒是一身自在,半扶着头,发尾如瀑而垂,像只倨傲黑豹,盘踞在自己的领地上。面上一派慵懒,暗地里似乎又绷着脊背,随时准备进攻。
“上来。”揽山君左手拍了拍床,说不清是刻意调情还是挑衅。
但没想到这么一唤,席将月真的走过来了。
揽山君挑眉,实属意外。
一把剑横在他面前。
“给我?”揽山君从床榻上坐起来,低笑一声,且挑着眼觑他,“不是嫌本君拿着太危险么?怎么出家人的诳语还一套接一套的?”
“不要算了。”席将月却不惯着他,说着就要收,被一把扣住了腕子。
“要,怎么不要,求之不得。”揽山君从剑鞘中将东阑的佩剑□□。
烛影摇红,残阳血字。
“你好像并不意外。”席将月垂眸看着他的反应。
他指背在剑脊上轻轻一弹,低沉的嗡鸣声再次响起。似有千百僧侣在剑内唱颂经文,像是在超度什么,肃穆井然,振古如兹。
那声音似真,剑鸣止息,又好像只是错觉。
“当然意外。席大善人是突然发了慈悲心吗?如此轻易便把佩剑还我了。不怕……纵虎归山么?”
揽山君笑起来,刻意露出点乖巧劲,眼底又藏不住那股恣意妄为,“难道是看这村儿里古怪事情多,怕我手无寸铁,被伥鬼叼了去?”
“你不是个魔头吗?叼走了,也是为民除害。”席将月不与他兜圈子,“我说残阳剑。为什么残阳剑的剑灵会附在你剑上?”
席将月顿了顿,突然觉得这样说不妥。
东阑知道残阳,未必揽山君就知道,他现下错乱,不知会不会影响记忆。
“你还记得残阳吗?”席将月又问。
“自然。残阳剑主,魔尊沧照。那可是我们魔域闻名古今的烂好人呢,做魔做到他这个份上,真是掉价。”
被残阳剑附灵后,剑鞘外层变成了朱底镂金的样子。剑柄处的纹样颇为奇特,半日轮和半月轮合二为一,代表黄昏。
狱门黄昏,人间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