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宣宁一年四月二十,也是第一届秀女觐见的日子。
艳阳高照,是个好天气。
日上三竿,可见时候不早了。
出岫着急地跺起脚,“小主,要来不及了!”
沈停云端详着她手上的垫子,抬起眼皮,慢悠悠道:“已经来不及了。”
她是故意迟迟不去的。
说来惭愧,穿越过来这么多年,她还是从前那个社恐。
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但对她来说,入宫能省去很多民间嫁娶带来的麻烦。单迎亲这一项,她就省了不少事,一顶小轿抬进宫门便算了事。
说来也怪,不知道这届秀女是怎么选的,竟然也没进行考察。如果考察了就会发现:她的琴棋书画——样样抓瞎。
把出岫做好的垫子系在身上,遮在裙子下边,沈停云转过身问道:“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出岫小脸皱成一团,“看是看不出来,但是小主你真的要找打吗?”
“什么叫找打?”沈停云不满,“这是‘避世’的智慧。”
她查过宫规,请安迟到,藐视皇后,应当杖责二十。
杖责二十,她可以以养伤为由,几个月不出门,不参与请安与各式宴会。
像是剑客收刀入鞘般的潇洒,沈停云一撩裙摆,“我,去也。”
当今圣上不曾立后,凤印由陈贵妃执掌,地位也算超然。
“臣妾来迟,请贵妃娘娘责罚。”
陈贵妃虽算不上好脾气,但从来也不在这些小事上计较,“无妨。”
崔昭仪起身道:“禀娘娘,沈婕妤此举,按宫规应当杖责二十。”
“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陈贵妃眼神一转,“不如罚俸半月,也算是小惩大戒。”
宫里处处要银钱,她管着宫中的账目不易,婕妤份例不高,但也算积少成多。
崔昭仪还没来得及继续说话,沈停云抢在她前面开口:“娘娘,臣妾认罚,就杖责吧。”
这是什么要求?
“本宫念你是初犯,又刚入宫不熟悉规矩,饶过这次。”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娘娘,宫规不可废。”
崔昭仪和沈停云对视了一眼,各自撇开脑袋。
陈贵妃只得招过身边大宫女,耳语几句,嘱咐她让掌刑的嬷嬷下手轻些。
疼痛并没有想象中的强烈,沈停云在心里默默为出岫做垫子的手艺点了个赞。
十板子下去,她竟不觉得疼,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知觉出现了问题。
二十板子打完,她被抬回了奇宝宫。
她本来想说自己可以走回去,但想到那漫长的路程和嬷嬷们威严的长脸,她把话咽回了肚子。
回宫见到出岫,她才有了一些真实感。挨打的地方并不疼,只是有些麻。
出岫扑到她的担架旁跪坐下来,眼泪汪汪道:“主子,你这是何必?”
都被抬回来了,肯定打得不轻。
沈停云无奈道:“托你垫子的福,我没事。”
“怎么可能,奴婢听说,宫里两板子下去便要皮开肉绽。”话间她就要伸手去探沈停云的伤处。
沈停云赶紧爬起来,离开她两步远,语气急切地说:“真的没事!”
出岫还保持着刚刚跪坐在地上的姿势,“主子你就不要硬撑了!”
沈停云弯下腰,和她脸对脸,“出岫啊,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馋我身子?”
出岫愣在原地,“奴婢没有。”
“既然没有,就不要上手扒我裤子。”
勤政殿内,宋景殊坐在龙椅上思考人生:那些没有把姐姐妹妹送进父皇后宫的大臣,终于如愿以偿地把女儿送进了他的后宫。
他有一兄一弟,哥哥喜武,去往江湖游历,弟弟好文,称霸京城文坛。
他和他们不同,只是个俗人。
受父皇母后影响,他们兄弟三人的婚恋观念都……不甚正常。哥哥家中妻妾无数,若问最爱哪一个,他只答“每一个”,弟弟至今未娶,誓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和他们不同,他有这么大个后宫,却至今未通情爱。
如今国泰民安,社稷清明,但这么大个国家,他还是逃不掉案牍劳形。刚提起笔要批折子,总管太监徐庆来报:“陛下,不好啦——”
他自奏折堆中抬起头,“什么事?”
“奴才说不清楚,陈贵妃请您过去一趟。”徐庆小心翼翼地答道。
听到这话,他便知道,肯定是贵妃撂挑子不干了。
陈贵妃是他的发妻,户部尚书家的女儿,当年选太子妃,他便是看中了她的出身。不是因为她母家有势力,而是因为他觉得户部尚书家的女儿一定很会算账——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比两个人对着数钱更浪漫的事了。
她果然很会数钱,只是不愿意对着他。
没有封后并非是皇上刻薄了她,而是因为她说:我只负责算账,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另找人。
宋景殊登基不久,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凤印还放在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