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听到这话,朝她看了一眼,芸娘脸上带着股兴奋劲儿,坐在床沿儿,一双大眼睛灼灼地望着他,
“顾言,你可听过漳州的素缎。”
他将手里的水壶放到桌上,缓缓思忖道:
“倒是有所耳闻,漳州产的素缎质地轻薄,但因易断,价也低廉。”
“对,我就是要卖那素缎。”芸娘下了床,在屋里踱了两步,扭过头,眼神亮晶晶地道:
“这素缎虽然容易断,但也因它的轻盈薄透,正好可以用来做绢花,再过段时日开了春,花朝节就到了,不愁没人戴花。”
更重要的是根据她前一世的经验,在两个月后,这种绢花会在京城的官宦世家里走俏,到时候这素缎想买都买不到。
想着那千金一尺的价格,芸娘走到顾言身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口,咬咬唇道:
“顾言,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顾言微微垂下眼,那轻巧的手指攥着他衣角,话说得这般坚定,但那颤颤巍巍的指尖还是暴露出心思,指尖与衣角扭在一处,恨不得打成了结。
窗外光洒进来,光影里似有微尘浮动,少年人抬眼望她,过了半晌,嗓音轻轻,
“那便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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漳州城的市集每日五更就开始了,早早就见人头攒动,大道边的摊铺铺成一条线,而在人少的背巷里,整整一条巷子都是布庄,过了年,布庄也开始清布估新衣,芸娘和顾言穿梭在布庄各色眼花缭乱的布幌之间,眼睛乌溜溜地转,直到望见这条街里最大一家布庄,这才走了进去。
布庄伙计迎上来,对着两人堆着笑道,
“哟,小娘子,将上的新料子,可要扯上两匹吗?”
“我先看看。”芸娘四下打量了下,向伙计问道:“诶,你们这可有素缎卖啊。”
一听素缎,那伙计脸上的殷勤少了几分,话音里也没了那般热忱,
“有倒是有,那素缎都是不入流的料子,做些衬里、帐子什么的还行,真要做衣衫可差了些。”
“那没事的,你拿来我看看。”
伙计听到她说这话,领着两人到了店里一处角落里,指着阴暗角落里散落的布匹道:
“喏,店里存货都在这了,这素缎积攒了整个冬天也没卖出几匹,现如今漳州还做这素缎的织行也只剩大成坊一家,卖完这批掌柜也不让再采了。”
芸娘走近蹲下翻了翻底下的布,站起来转身向那伙计问道:“这些素缎我都要多少钱?”
伙计一愣,似是意料之外,只把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客是全要啊?”
芸娘笃定地点点头,“全要。”
伙计急忙翻开账本,打着算盘,“共是一百五十五文,有些受潮了的,给客抹个零头,一百五十文拿走就行。”
“好,那就一百五十文,”芸娘眼爽快地说完,话锋一转,“但我还要问个话,你说的那大成坊在哪里?”
伙计一愣,怔怔道,“在东市北街里第二家。”
两人出了布庄,照伙计指的路,来到那大成坊织行外,远远就听到织机的声音,刚走到店面门口,激烈地争吵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一个底气十足,嗓音粗粝的声音顺着门面传了出来,
“就你这素缎能卖几个钱,现又有谁买,不如将这好地段的铺子典给我,你还能落两个本钱。”
铺子里传出个老实本分声音,
“你少仗着补了个采办的差,就在这里欺负人,我大成坊世代都是做素缎的,这祖传基业不能卖。”
另一人嗤笑道:“话说得倒硬气,欠的钱你倒是什么时候能结清啊,总不能让人跟着你喝西北风啊。”
那老实声也急了起来,越过街面传了出来,
“你!那钱明明是你要货的押金,现如今布都做了,你也不要了,反说那钱是我欠你的!”
“少废话,我现在就要那笔钱,你不把铺子给我抵了,谁还要你这么多的素缎?”
“我要!”
芸娘一脚迈进了门,这话音一出来,在场的人都一愣。
那说话的采办扫了一眼门边来人,见两人年龄不大,鼻孔抬着,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这是打哪来的黄毛丫头,去,去,别耽误人谈事。”
芸娘立在门边,扬起下颌,对着那男人道,
“诶,你管我哪来的,我能买布不就行了。”
说着,她环顾四周,向着面前穿葛布衣的年长者微微福了福身,
“这位可就是大成坊的老板,我要买些素缎。”
那大成坊的老板愣了下,“你,你要多少……”
芸娘扫了一眼铺子里堆的货,微微一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全,全都要?!”老板微微睁大了眼睛,身后的织工们也停下了活计,围成一团看向两人。
“对,全要。”芸娘笑了笑,露出浅浅的酒窝。
一旁的采办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