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到楼门口的路不长,很快便到了她家楼下,林默才想起方才要问的话,“怎么突然在小区门口等我?”
顾延沉默了一下,“我坐面包车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想到你可能会不好意思让司机把你送到楼下,就下来了。”
林默心里酸酸胀胀的,他真的很了解她,她知道他们的车会从小区门口路过,也知道他平时并不在这里下车,她知道他的顾忌是有迹可循的,却不想承认自己被看透了,于是嘴硬的反驳道:“我才没那么怂”。
虽然看不见,却知道顾延扬起嘴角,得意的笑了。
不过他的得意没持续多久,就被漫长的楼梯折磨殆尽,这次是真的费力了,林默于心不忍,提议下来自己走。
顾延却将她向上抬了抬,“没事,还能背的动。”
终于到了家门口,顾延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湿漉漉的,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下,像在搬运易碎的物品。
“进去歇会儿吗?”虽然担心被父母看见,林默真心希望他能进去歇歇再走而不是出于礼貌和客气。
“不进去了,我回去了。”
顾延指了指楼梯,转身要走,林默急忙叫住他,从校服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把汗擦擦,别着凉。”
顾延接过纸巾,笑着朝她挥挥手,“走了。”随后转过身一步步消失在了楼梯间。
进了家门,林默才发现一时紧张竟忘了一直背着沉重的包,想想顾延胸前也挂着书包,背着个人还有两个沉甸甸的书包,难怪他觉得沉,她却还以为他是装的,林默想起自己的无理取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一头扎进了沙发里,把头发拱得乱蓬蓬。
十一假期的第一天,林默是被妈妈叫醒的,“林默,快起来,都八点了。”
林默睁开眼看了一眼表7点50,明明还没到八点,她习以为常地闭上了眼,直到妈妈不耐烦的声音再度响起:“快起来,你还去不去医院了!”
林默皱了皱眉头,她本来也不想去医院,是她爸妈非要带着她去看看,好久没一觉睡到天亮,有种好觉被打扰的烦躁。
在家里住的时候,妈妈总是坚持叫她起来吃早饭,林默对此深恶痛绝,时常采用拖延战术,偶尔也能拖到很晚,在没有出行计划的前提下。
今天这情况是没机会了,她认命地起床,匆匆吃了早饭,就被爸爸背着去医院拍了片子,虽然膝盖的伤已经见好,勉强可以自己走路,却拗不过爸爸的固执。
林默小时候体弱多病,没少被爸爸背着去医院,没想到这么大还需要爸爸背着,以前觉得爸爸的背是温暖厚实的,如今却多是辛酸与不忍。
工作以后,家里的体力活也都是年近六十的父亲操劳,她时常想如果家里有个男孩或是她能早点找个男朋友,或许就能为父亲分担一些。
出去的时间不早,所幸医院的人不多,一切还算顺利,检查的结果证明担心都是多余的,却也因此松了口气,毕竟看病的目的主要是给爸妈一个交代,省得他们跟着操心,终于可以在家安心修养了。
一回到家爸爸就打开了电视,六十周年的国庆阅兵仪式还没结束,祥和的音乐声透过电视传来,林默凑过去看了一眼,仪式已到了尾声,英姿飒爽的军队方阵都已走过,现在登场的是多姿多彩的各地彩车阵列。
看着那一辆辆代表各地的彩车,林默想起工作后旅游的经历,高中时期可望而不可求的,上大学之前,她几乎没去过别的城市,父母白手起家,日子一直过的紧巴巴,难以拿出旅游的经费,她却一直很想去远处看看,最终违背母亲的意愿选择了远方的大学,那时候只觉得被父母管的很压抑,想寻求生活的自由。
上了大学以后,才知道离家远的不容易,半年回一次家,每次回家都觉得父母又老了许多,每次离开家都觉得依依不舍,也正是那些年离别的经历,后来找工作时才心甘情愿选择留在了机会和选择相对较少的家乡。
离家几十里地,似乎已是她所能接受的极限,虽然时常回家不再察觉到父母的变化,他们却依旧在慢慢变老,就连她自己也开始体会到岁月的痕迹。
她靠在母亲身上,温暖而柔软,林妈妈摸了摸她的头发,半晌说了句,“头发该剪了。”
她妈妈总有把她从美好回忆拉回现实的能力,说起林默不喜欢的事,剪头发绝对可以算是其中之一,每次剪头发都要经历摘下眼镜的无助感、和陌生人近距离接触的不自在、无所事事的无聊、任人摆布的无奈,大多数时候还要承担剪发失败的风险,可林默偏偏喜欢短头发,清爽好打理。
离开妈妈的管控以后,对于剪头发的事她总是能拖就拖,有那么两次拖着拖着就留起了长发,长发留得久了又剪短,短了再留长,彻底实现了发型自由。
无奈现在发型还处于被监管的时期,喜好整洁的妈妈看不得半长不短的尴尬期,林默刚要说:明天去剪。话到嘴边想起自己还是伤员,仿佛忽然发现了免死金牌,她指了指自己的腿,“我能过阵子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