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黄裕仁吃痛地大叫,剧烈的疼痛从腿上传来,汗水和眼泪毫无商量地一瞬间从毛孔和眼眶溢出。
巨大的痛感甚至使他忘记了出声呼救,唯有左手颤栗着伸向人群的方向。
但却没有人回应他。
那些往日点头哈腰、争宠献好的下属,只害怕地朝他看了一眼便缩着脖子原地不动,直到被警察带走。
赵康拿着一张纸走过来,“黄裕仁,你滥用职权、收受贿赂,还勾结外国间谍窃取国家机密。这是委员长亲自签署的逮捕令,你被捕了!”
话刚说完,不待赵康身后跟来的两名宪兵上前。失去一条腿的黄裕仁甚至顾不上喊痛,便凶狠地瞪向赵康。
“滚!给老子滚!”
黄裕仁面露狠色,十几年作威作福攒在心底的残忍狠毒全部写在脸上。
“让总统亲自派人来,你一个小杂碎拿着一张破纸就想逮捕老子,做梦!”
像所有刹那间从云端跌入泥土的失败者一样,此时的黄裕仁内心是沉痛而癫狂的。
比起被唐婉嫣丢□□炸掉一条腿,他更无法接受眼前赵康这种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凭着一纸命令趾高气昂走到自己这样“功勋卓著”的“党国政要”面前耀武扬威。
黄裕仁所有的疯癫和狂傲在唐婉嫣靠近的一瞬间莫名停止。
在她面前,黄裕仁悄悄闭上了嘴,由两名宪兵架着随时准备带走。
聒噪不安的码头,唐婉嫣的声音仿佛宁息纷乱烟尘的一场清雨。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编钟的下落吗?”
黄裕仁狐疑地看着她,不知这小妮子这时候提起编钟要干什么。
唐婉嫣玩味地浅笑一下,悠悠说:“七天前,也就是你离开南京的当晚,一趟军列由津城秘密抵达南京。那两节盖着黑油布的车厢里放的不是别的,就是那六十五件编钟。”
被愤怒和怨恨塞满的神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激动地想要说出什么。
只听唐婉嫣继续说道:“南京的官场不好混吧?这几年,我一直在搜集你的罪证,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把它们送到你的政敌手里。你也一点没让我失望,贪赃枉法、渎职受贿都没少干。不过这点错最多让你受点牢狱之灾而已,还不够叫你偿命,直到两个月前,有人看到你开始接触云中惠子……我把这些把柄送到中常委,却没有听到任何要处置你的消息。他们告诉我不要急,过不了几年等上面厌弃你了,那些证据足以置你于死地。”
黄裕仁的眼里已然彻底没了光,仿佛夕阳的余晖散去后留下的如同灰烬一般死寂绝望的天空。
唐婉嫣忍不住笑出声,“所以,我花了大价钱特地准备了战国青铜编钟,用这件大礼来换你的命。”
……
半月后,中央医院的高级病房里,于孟甫惬意地盘腿坐在病床上,吃着金桔,津津有味听老朋友讲自己被绑那日,自家老婆运筹帷幄、孤身赴险,英勇擒贼救夫的精彩故事。
忽然,门外隐约传来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而且听着越来越清晰……
于孟甫当即变了脸色,把吃了一般的金桔往床头柜上一扔,放进嘴里的三瓣橘子也囫囵嚼了几下就吞入腹中,同时掀起被子火速躺下。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执行下来仅需要二到三秒的时间。
病人严肃地躺下了,两个探病的也不好表现得太兴高采烈,只是孟艳黎还是第一次如此详细地了解到那天的情景。
忙拉着赵康的手小声问:“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说到这,赵康可激动了,瞬间眉飞色舞。
“姓黄的当场就晕过去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轻手轻脚地打开。
紧接着,唐婉嫣和一个医生相跟着走了进来。
孟艳黎和赵康忙让到一边,待李大夫上前日常查看了一番血压心跳什么的,又翻了眼皮,“各项数据都显示正常,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按往常的病例来看,早就应该醒了。”
唐婉嫣看到安静沉睡的于孟甫,上前查探,不想闻到一股淡淡的橘香。
唐婉嫣瞥见几块凌乱的橘子皮,疑惑地抬头朝赵康两口子瞧了一眼,只见两人嘴唇干爽,不像是刚刚吃完水果红润光泽的。
直起身来朗声说:“可是大夫,他已经昏睡半个月了。有没有可能是脑内受了重伤,寻常看不出来呢?”
经验丰富的李大夫摸着下巴想了想,“倒是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唐婉嫣随即说:“查不出来不要紧,那么多医疗手段慢慢试吧!先找个老中医来在头上扎几针,再不行的话,找个西医专家做做什么手术也行……”
于孟甫挤眉弄眼朝李大夫明示暗示了半天,又着急的挥手让赵康两口子仗义执言几句,结果偏巧李大夫眼睛高度近视,眼镜又起了水雾摘下来擦了半天,完美错过。
赵康本来犹豫着想帮兄弟一把,碰巧被太太不轻不重捏了下手心,顿时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