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公主,十九公主……快醒醒啊,您可千万别吓保傅。”
一个中年仕女惊慌地扑在小塌上,掀开被角往被窝里一看,顿时吓得满头是汗,慌忙将躺在床上的小小娘子抱入怀中细细查看。
小娘子面色惨白,嘴唇青紫,牙关紧闭,看这模样难道是……
“阿石夫人,奴婢知罪,十九公主用过午膳后确实是奴婢哄睡的,那时候,十九公主明明还好好的。”
一个身穿鹅黄色齐胸襦裙的小宫女跪在床脚,见此情形,吓得浑身发抖。
“阿石夫人,药,药来了……”
另一个穿着淡绿色相同制式宫装的小宫女加紧步伐跑上前来,急急忙忙递上药碗,由于惊慌过度,差点将药汁洒出去。
阿石夫人嫌她莽撞,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眼前最要紧的是救治小公主。
阿石夫人一手拿住药勺,另一只手麻利地将怀中小娘子耷拉着的脑袋往上一托,顺势将药水喂入她口中。
“哇——咳咳咳——”
李明达一个激灵,将嘴里的药汁全喷出来。
“苦,苦,苦啊!”
李明达伸直了舌头,一股浓郁的苦味直冲鼻腔,接着从舌根蔓延到胃中。
李明达将两条小腿用力一蹬,从阿石夫人怀中跃到小塌上,抓住脖子,站起身来,在凌乱的被窝里一顿跺脚。
“橡碗子,把这立政殿里所有门窗统统都给打开!”
面前一老带着两小,三人在小塌前一字排开,惊得目瞪口呆:尚药局这药可真是神药呀,这才一口下去就让体弱多病的十九公主活蹦乱跳了起来!
李明达可不知道那么多,莫名其妙被灌了一口苦药,苦得连舌头都要吐出来了,继续没好气地吩咐橡碗子去打开门窗。
可面前这三人就像打了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终于,阿石夫人发话了:“公主啊,这里是安仁殿,是您的寝殿。那立政殿可是圣人和皇后的寝宫,橡碗子如何去开得。”
橡碗子委屈巴巴地站在床头,听见阿石夫人为她解围,连忙点点头。
什么?这里竟然不是立政殿!
李明达拍拍脑子。
这就奇怪了,难道是记忆出现混乱?
她可是从小就被爹爹亲自抚养的,她应该是和爹爹一起住在立政殿里才对。
难道……
李明达低头一看,两腿一软,“啪嗒”一下跌坐在床头锦缎百花隐囊上。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
她的手变小了,胳膊和腿也变小了,还有一双粉嫩嫩的脚丫子,肉嘟嘟,软萌萌,动起来还有点儿不大听使唤。
这不就是个三岁大的奶娃娃!
不对,她她明明已经十二岁了呀。
可眼前这副身体,无论怎么看,都是个半大点儿的奶团子。
“没事没事,我们小公主呀定是睡迷糊了,让保傅抱出殿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好不好?”
阿石夫人毕竟年长,见过的世面也多,耐心地安抚起小孩子来,可心中却感叹:这孩子兴许是想念父母了,要不然怎么会把安仁殿当成立政殿。
阿石夫人是李明达的乳母,李明达从小跟着她,按理说对她相当熟悉,可眼前的阿石夫人无论容貌还是身材都年轻了十岁。
没错了,她重新回到了三岁那年。
李明达生疏得摆弄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
突然,脑子里【叮】一声。
“你是谁?”
“大唐建设指南。”脑子里一个声音回答了她。
“那我是谁?”
“李明达。”
是了,她确实是李明达没错,是当今圣人的十九皇女。
至于当今圣人,就是远近闻名的大唐的战神,开创“贞观之治”的千古明君李二陛下!
记忆翻涌而出,像走马灯一样穿过李明达脑海:
贞观十年,阿娘薨逝,从此之后所有事情都变了,大哥变得乖张忤逆,最后抑郁而死,四哥夺嫡失败被贬千里之外,五姐受了刺激,不日便一命呜呼……
再后来,有一天她突然病倒了,她很想念阿爹,很想再见阿爹一面,可那时候阿爹御驾亲征去了辽东,正在和高句丽打得激烈。
她病得很重,一个人躺在立政殿的西暖阁中,身边的保傅和侍女都不知哪儿去了。
一点残灯如豆,暖阁里昏暗无比。
床头一盏兽头香炉吞云吐雾,就是这致命的烟雾,燃烧的香料里混入了致敏的药物。
她原本就有气疾,这时候又还病着,哪里受得了这种味道,渐渐地,烟气弥漫了整个屋子,她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力气一点点流失,最后连呼吸的力气也没有了……
然后……她就被一阵突如其来苦味刺激。
醒来的时候,就是在阿石夫人怀里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怎么还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