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城守不住了!你快走!!”
北风卷地,雁声凄凄。
一个匈奴士兵攀上城墙举刀当头劈下,登时,平日里笑盈盈的伙伴满脸鲜血迸溅,贺英满脸灰尘,甲片破烂不堪得挂在身上,她操起横刀,捅进匈奴身体,双眼布满殷红血色,哑声道:
“一起活。”
“咻!”
铮铮箭声掠过耳边,剧痛没入心脏,无边的黑暗和下坠袭来。
“贺英,你一个女子,本能呆在后院高墙里,无灾无难,一世荣安,现在却要和男儿一样征战沙场,若有一天死在这沙场上,你悔吗?”
大军开拔前,男人坐在马上,面色温柔至极,似是当年说要三书六聘娶她过门一般,只是那眼底却满是冰冷戏谑,就像他后来纳她为妾已像是施恩。
漠北朔风带起些乌发,贺英扬脸,那一刹那,素白的脸沾满鲜血,在光影中摇晃,
“我贺英生为女子,女子虽卑,身可危,而志不可夺,是以天下知。”
远处的落日余晖有些刺眼,看了无数遍的长河泛着血光,瓜州狼烟直插云霄,残破龙旗在无尽荒漠中“哗啦啦”地作响……
“河西武威军,郭平一!”
“河西武威军,卢当!”
“河西武威军,陈十三!”
“河西武威军,崔有邻!”
“河西武威军——贺英!”
层层叠叠尸山荒骨中,破碎的龙旗飘落,那光一点点暗了下去……
“急报!凉州武威军,全体阵亡!”
——————
天元六年,初秋。
雨终于停了,暗黄的天色严润寂寥,屋子里暗沉沉的,风从窗户缝里漏进来,带着些黄沙土腥子气从灰色潮湿的空气里滤过,让人有些憋闷。
“我跟你说,这乡里再没有比周家更好的人家了。”
长风穿过回廊,絮絮叨叨地话音从帘幕后传出来,风灯摇晃,折枝花的影子映在灯罩上。
屋里坐着两人,一老一少,那年纪大的是位端庄的老妇人,她虽穿着一身绸衣,但全身上下没什么值钱的首饰,只在发间插了根简朴金钗,这副模样是大户人家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