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天天觉得困的毛病可真不好。”顾调又坐回了靠椅，他手撑着下巴朝储折令笑了笑，兴许是觉得这事就要结束了，所以整个人轻松了许多。
“花儿，你木着脸干嘛。”
“有些不真实感觉，先生。”储折令强扯了扯嘴角，有些惨淡地笑了。
“凡人看见这些鬼玩意儿，肯定觉得不习惯。到时我给你记忆加层封印就......”
“不是的。”储折令突然开口打断了顾调。
顾调微眯着眼，慵懒地陷在靠椅中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能遇见先生，感觉很不真实。”
“你和你哥哥一样。”顾调难得温柔快活地笑了两声，“这张嘴就是天生的。”
虽然储折令与他哥哥关系并不坏，可听见从顾调嘴里说到储时卿，他还是忍不住心中“咯噔”了一声。特别是在这种储元明明白白告诉他，他只不过是一个傀儡，累赘，一切都是因为储时卿，他才得以苟且于世的时候。
他心里绞得难受。
“先生......”储折令只轻轻唤了声顾调，就突然沉默下来。
“嗯？”顾调抬了眼望他，也不知是不是储折令所说的安神药起了作用，他的双眼盛了些许迷蒙。
“椅子上睡了不舒服...我扶你去床上吧。”
“不必，没残废呢。”顾调缓缓起了身，挥了挥手，“我又不是坐月子的娘娘......”他一个人恨恨地小声嘀咕着。
“花儿。”他刚坐到床上，余光却扫到了储折令眼中闪过的落寞，突然想到什么般唤了一声储折令。
储折令低着头正想什么心事，闻声一惊，有些慌乱地望他。
“听着，虽然我说你像你哥，不过，储时卿是储时卿，你是你，你是独一份的。”
储折令不知道顾调是不是有读心术，总也能猜透了他的心思，总也能在不经意时动摇了他的心。他想，他不该遇见顾调，假若没有顾调，他也只会木然地任由恶言恶语的火舌燎上他的心脏，然后在某一个时刻慷慨赴死。
不会像如今这般痛到发疯。
“谢谢你，先生。”储折令只觉鼻子发酸，但始终都是淡淡笑着，没有落下泪来。
顾调本以为储折令与他这么闲聊两句便会离开，毕竟这孩子一向都识趣得过分，平日里也不大粘人，可这会儿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到了一边，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像他这种年纪的孩子应当还是满脑子疯跑玩乐，他却过早地被迫跨越了“猫嫌狗厌”的“洒脱”，就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在往死亡追赶，他人六十的人间岁月，被他毫不客气地就压缩到一半以内。
宋临江沉寂了一整天，这会儿却突然传信过来，明明只是用灵力凝起的水汽，显现的也只是冰冷的几条文字，可顾调就是能想象得出他故作暧昧又风骚的姿态。
“顾调调，有好好待在水云间吗？如果你没有的话，我就会和你的上司周如昱告状。法阵已经破了，逐晦比较虚弱不能待在凡间，所以已经被我直接打包送回地狱了，有新的突破我会随时联系你。对了，储元近期会有......”
.......？似乎有什么异样发生了。
顾调眨了眨眼，眼前水凝的文字却突然模糊起来，他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地歪了一下，叫他不得不撑了一把身边的床的立柱，这会儿，他才意识到那其实并不是文字模糊了，而完全是自己的问题。
眩晕突然侵袭了上来，一整团黑色的雾气似的黑影突然升腾了起来，缭绕在了他的眼前，完全消散不去，脑子里地世界就像颠倒了个儿，向外延伸扭曲着。
“怎么回事......”顾调按住了额头，他强撑着抬起沉重的眼皮去望坐在门口的少年，“怎么会那么晕呢？储折令......那是什么药...”
若他还是之前那种充沛灵力，阎王的符咒也没有破碎，他是完全不会把这点儿药力放在眼里的。可惜他先前受伤中毒又透支了灵力，本就虚弱非常，加之他完全低估了储折令这个凡人孩子，并没有防备什么，才会中了这么低级的一招。
模糊中，他看着储折令起了身，缓缓走到他身边。
顾调想去抓他的手，却再也撑不住，一瞬间的意识被抽离，无力地倒在了床榻上/
“先生，安心睡一觉吧。”储折令在顾调床前慢慢跪了下来，感受不到痛觉般机械地磕了三个响头，他表情木然地静静跪伏了许久。“然后永远忘记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
“你果然来了。”储元的脸上仿佛是缝上去的古怪笑容，他从黑暗里踱步而来，暗淡的灯光掠过他的身躯，储折令才看见他半张溃烂了的脸。
怨灵的诅咒就要慢慢侵蚀掉他早就发臭腐烂的皮囊，在昨日，他还冠冕堂皇地说是要拿他祭法阵，可今日看见，储折令心底便已经一清二楚，他的体质比较特殊，所以能减缓他的反噬，因此储元才会想方设法要他的命。全网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