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神智已经快被傀儡蛊蚕食殆尽，朕可以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让你亲手砍下朕的头……”
“别说了，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我被他恩威并施虚以委蛇的话说得无比烦躁，看看他现在这幅样子，还用得着我复仇么？他的报应从来都没有放过他。
“椋儿，你出来吧。”
他话音一落，我就瞧见五皇子从他寝殿的侧间中缓缓走出来，他的神色还是初见时那般疏淡，瞧不出什么喜怒，看样子，我们刚才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
“阿梨，好久不见。”他抬眼看见我，眼中稍纵即逝的闪过一丝笑意。
我没理他，只是轻轻笑了笑。看来苏垣城果然猜得不错，陛下心中的那个人选从来都没有动摇过。就连从前的忽视都成了对这个少年最好的试炼。只有我还像个傻子似的，觉得他可怜。
“泽儿既然已经开始对朕下手，那么不日之后他得知朕将传位于椋儿，必会以清君侧的明目出兵逼宫，他太像朕了，不由朕这么猜。”陛下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嫉妒剧烈的痛楚，缓了口气才断断续续地接着说，“……朕要苏家誓死效忠泽儿，助他坐稳江山。”
我的目光从陛下身上移到齐祤椋身上，见他仍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沉静。或许苏垣城猜得也不全对，或许这个五皇子并不比三皇子好对付。
“施梨一介孤女，无法左右他们的决策，找我来此，您算是失策了。”
“你太低估自己了。你的身份在长安虽是一件秘辛，但远在白梧城的苏家军却没人不知道，你施梨，就是施将军的女儿。你就是苏垣城的软肋，只要你在，由不得他抗拒。”他说，“更何况，我知道苏垣城已经因为你和泽儿撕破了脸皮，再无转圜的余地。”
我看着他要死不活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小丫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为什么还不断气？”我恶毒地嘲讽道。
“放肆！”他身边沉默了半晌的小太监抖抖索索的抬手喝止我。
“哈哈哈！”他突然剧烈地笑起来，喉管中发出破风箱般沉重杂乱的声响，一口黑褐色的毒血从他口中涌出来，小太监想上前，却被他制止了，“小丫头，你过来。”
我两步上前，发现他的眼神已然开始涣散。
“把自己变成活死人虽然是恶心了点，但却能延缓傀儡蛊控制朕心智的时间。朕已经撑到最后一刻了。椋儿就交到你们手上了。你可以砍掉朕的头颅……”
这算什么？托孤？这老家伙人虽然品德败坏，却能够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到这个份上，我虽然恨他害我家破人亡，但总归还是没法对这么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下手……
“苏少夫人，这是陛下的意思。”我心中乱成一团时，那太监又抖抖索索的端了个托盘来到我面前，托盘中搁着一只金色的匕首。
“我做不到……”我喃喃说。
一只削瘦的手突然从我身后伸出来，越过我执起了那只匕首。
齐祤椋走到陛下面前，俯身一刀，干净利落的插进意识不清的老人喉咙中，老人连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出。不同于杀死一个鲜活的人那般四溅的鲜血，只有失去生命力的浓稠毒血缓缓溢出来，沿着丝绸的褶皱滴落在地。
他抬手阖上了老人圆瞪的双眼，静默地在老人身边呆立了片刻。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从未了解过的沉默少年，忽然觉得他们齐家是真的一个省油的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