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后,澄阳公主抬了头,循着脚步声望了过来。
她身着麻衣,短发过耳,不施粉黛,不缀金银,朴素至极,全无一位公主应有的架子。她生得很白,像每日清晨时从绵绵身上挤出来的羊乳,纯白中带着几点露珠。她看着我和刘恕,嘴角噙着一丝丝清浅的笑意,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恕儿,给我抱抱孩子。”
刘恕从我怀中抱过阿福,行至近前,俯下身子将阿福交给澄阳公主。她接过阿福抱在怀里,低头看去,柔声道:“这孩子长得真像你,尤其是眼睛。”
刘恕“嗯”了一声,沉默了一忽儿,道:“确然很像。”
澄阳公主问道:“可给她取名字了?”
刘恕道:“不曾。只取了乳名,唤作‘阿福’。”
“阿福……”澄阳公主低低地念了一声,目光在阿福脸上凝了许久,道,“这乳名很好。她生于乱世,身上流着一半晋国的血,亦流着一半梁国的血。昨日晋梁虽为敌,然明日晋人、梁人皆为一国之民;昨日战火,明日炊烟,民之所祈,不过一隅安身立命之所。”
说着,她盱视刘恕:“安栖于纷乱,福伏于祸患,不如将来赐她封号为‘伏福公主’,你觉得如何?”
刘恕与她目光相投,对视片刻,道:“姑母所言是极,我定当谨记在心。”
澄阳公主低了眸,轻轻摸了摸阿福的头:“恕儿,你当了父亲,我真心为你而欢喜。”忆及往事,她唇边的笑意深了些:“当年那个教人心疼的孩子,终是长大了。”
刘恕敛了眸子,默不作声。他和温衡一站一跪,两人都不说话,澄阳公主逗弄着阿福,间或发出几声细细碎碎的笑声,响荡在大殿中。
凭女人的直觉,我能感觉得出:澄阳公主很喜欢孩子,很喜欢阿福。
许是因为她喜欢阿福,我便不由地对她生出几分亲近之心。
澄阳公主同阿福玩了会儿,温衡忽道:“漻清,该歇息了。”
澄阳公主面上笑容渐隐,轻叹一声:“阿衡,我不碍事。是了,那位小姑娘受了重伤,你不去瞧瞧她么?”
温衡眸光一凛,眼珠不错地盯着澄阳公主,紧紧抿着颤抖不已的唇。
我见势头不对,忙道:“公子,出来好一会儿了,阿福该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