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类的话,其实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再也不见的送别。
每进来一个人,老人都要吃力地张开眼睛望过去,看看是不是他要等的人。
他等来了一个女人,笑着对她说:“小软,谢谢你记着我们,工作还顺利吗?”
女人说:“还不错,刚升了职。”
老人说:“那就好。”
他等来了一个男人,笑着对他说:“子虔,孩子该上学了吧?”
男人说:“是,上幼儿园了,调皮得很。”
老人说:“调皮好,多陪陪他,孩子一眨眼就长大了。”
其他人的人生都在向前,只有她的人生,停在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夏天。
老人等了又等,他已经很累了,可还想再等一等,却怕自己等不到,他对着虚空唤道:“黎墨,回来……”
年轻的男人俯下身,道:“爸……”
老人抓住他的手,恍惚地问:“黎墨,你回来了吗?”
男人没说话。
老人攥住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有太多话想说,可来不及了。
他用尽力气道:“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打了你一巴掌……其实,你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心脏一阵阵地剧烈抽搐,绞痛难当。
我捂住脸,泪水夺眶而出。
我翻下床,赤着脚一路跑到屋外,院子里静悄悄的,萤火虫满天飞舞。
慕星湖站在院子正中的空地上,凝谛着我:“莫离……”
所有的防备顷刻间溃散,我再也克制不住,扑向他怀里,大哭失声:“星湖,我爸他,我爸他……”后面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慕星湖回抱住我,任我哭了许久,方轻声道:“莫离,你知道萤火虫是从哪来的么?”
我摇了摇头,他幽幽道:“大暑时节,野草死于溽暑,萤火生于朽叶。”
我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那些柔弱的莹莹微亮,怔怔地问:“野草死了,变成萤,人死了,又会变成什么呢?”
慕星湖抬头望向无边无际的星空:“你记着他,他即永生,可以是风、是雨、是光、是星,是每一个春夏秋冬。”
我蹲下用手在地上写了“黎世清”三个字,又写了“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