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羲卿,只得强自按捺,想动又不敢动,身上如生跳蚤,不安生地挠来挠去。
我笑道:“眼下就有人受‘去不得’之苦了。”
杜羲卿瞄了高骏一眼,笑骂道:“瞧瞧你这副猢狲相!罢,罢,茶也吃了,今日不留你了。越之,送他出去罢。”
那华服男子应了声“是”,引着高骏先走了。
如此一来,竹屋里便只有我和杜羲卿两个人了,可他仍只与我聊些山水奇闻、江湖风月之事,对那封信绝口不提。
我原想等他先开口,等了又等,自己先沉不住气,道:“那封信……”
杜羲卿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信:“信,我已看过。”
他将溶解蜡印的那面展示给我查验:“这封信的绢丝里掺着一种特制的金属丝,连接于蜡印处,如果直接拆蜡印或割开信,必然会弄断金属丝,信就会立刻自燃焚毁。须置于热油中,先溶掉蜡,再找出所有金属丝的线头,一根一根地抽出来,这才能看信。而且,书写所用的墨也是特制的,遇到油后会缓慢消解。”
他将信翻转过来,我看过去,只见信上一片油黄,没有半点字迹。
杜羲卿将空白的信塞到火炉中付之一炬,烧得精光:“虽未曾与贵人谋面,然贵人心思之谨慎缜密,教我佩服。”
他笑叹一声:“我可是拆了整整一晚上,但凡我有一丁点儿想不到、不小心,那便不配看到这封信了。”
我呆了呆,着实不曾料到一封信中竟有这多文章、这般曲折。
杜羲卿微眯起眸子审视着我,又像在看我,又像没看我,笑容可掬,眉目慈和,仿佛一尊弥勒佛像。
可我在他“温和”的目光下,却觉自己被透视般无所遁形,顿生坐立不安之感。
我一紧张,大脑掉线,呆头愣脑地问出句:“那……要回信么?”
杜羲卿哈哈大笑。
我原本以为刘恕的信是我的护身符,他用自己的“面子”和“人情”帮我开路排难,现在却隐约有种感觉:刘恕和杜羲卿之间的这场隔空对话跟我并没有多少关系。
我甚至感觉:与其说刘恕在保护我,不如说他挑选了我给他送信。
更甚者,也许连我落入匪寇手中这种概率发生的事,都在他的预料与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