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慈的确是要到巡阅使官邸拜访的, 原因在于要随同自己的丈夫高立明一同赴宴。
说来也巧,高立明的父亲高勋正是此次北京派来与徐冰砚谈判的官员之一,眼下磋商结束、两边也算达成了合意, 自然要办一场体面的庆功宴来维系双方的情谊, 顺便还要把即将上任的安徽都督朱碣润和浙江都督宋仲亭引荐给他们的上峰。
高立明作为高勋最宠爱的小儿子自然不会缺席这等重要的场合,而薛静慈作为他的妻子也不得不陪同露面, 尽管她的身体其实……
……不提也罢。
算起来高立明由京回沪也有两月上下了,这段日子却一直住在饭店、始终不曾回家, 大概也是因为嫌弃自己那位病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的晦气妻子——他何必回家找气受?一个在婚前就把自己的嫁妆不明不白尽给了个不知道姓名的野男人的女人、一个拼命抵抗拒绝跟丈夫亲热的女人, 他要她有什么用?给自己添堵么?
可他也有不得不回家的时候——譬如眼下, 他就要耐着性子回去通知她礼拜五晚上和自己一起前往巡阅使官邸赴宴。
说不上多么宽敞的小洋楼看上去有些穷酸,薛静慈便和她的陪嫁丫头一起住在这里, 安安静静与世无争;高立明进门时她的神情有些仓皇, 大概是还在介意上回他酒后欲强行亲近她的事,他于是更加觉得倒胃口,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偏偏要娶这么个一无是处的女人做妻子。
“后天把时间空出来,”他站在门口生硬地命令她, “跟我一起出席宴会。”
蛮横的男人忽然出现, 薛小姐的身体已经因为紧张而僵硬起来, 她坐在沙发的角落没有动,只是谨慎地问了一句是什么宴会,没想到只这么一句话就触怒了不耐烦的男人, 他的声音一下子拔高,怒喝:“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做什么!”
令正要端茶上桌的彩娟吓得浑身一抖,手中的茶杯和托盘一并狠狠摔在了地上, “啪嚓”一声, 刺耳的响。
高立明烦躁极了, 一脚踹在门口的矮凳子上、闹出更大的一声响,嘴里似乎也跟着骂了句什么,暴戾的样子让人很难不回忆起那些糟糕的过往;薛静慈忽然觉得上次伤过的手腕更疼了一些,缓了缓又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