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疾笃,讽朝廷求九锡,屡使人趣之。谢安、王坦之故缓其事,使袁宏具草。宏以示王彪之,彪之叹其文辞之美,因曰:“卿固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谢安见其草,辄改之,由是历旬不就。
——《资治通鉴·晋纪二十五》
桓温此番借咎治卢悚作乱一事入京,本想于新亭起事,代晋自立、改天换日,然而却因对家国大局仍存顾念,最终还是没能踏出那决定性的一步。
其实不用郗超来说,桓温当然也知自己大势已去,数十年的经营,一辈子的抱负,皆在新亭那看似随意的谈笑声中化作泡影烟云。
长久以来,一直在心中苦苦支撑着桓温的那根精神的支柱一下子崩塌了,徒剩下一片狼藉、一场荒谬。
其实,自决定放走谢安、王坦之的那一刻起,那个名叫桓温的大司马大将军的生命就已跟着结束了,如今剩下的,不过一具空壳。
把所有执念和渴求都放下的那一刻,桓温忽然感到周身一阵前所未有的轻。轻得好像随便一阵风就能把他掀到云上去。可几乎是同时的,又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重。身体上积年累月征战积攒而来的新伤旧痛,瞬间都呲牙溜嘴的叫嚣起来,像洪水猛兽般如数冲上门来找他算账,压得他几乎。
桓温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花白的须鬓,眼角的皱纹,灰黑的眼窝……褪去了凌人盛气与一身肃杀,桓温已变得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六十老叟无异。他本没有心力再去做任何事,管任何事,但是建康宫中的事情毕竟还未了,总也不能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离开。便只好强撑着一口气力,进宫处理卢悚留下的那摊子破事。
卢悚其人已于作乱当日被毛安之斩杀,这会只剩下些余孽,便是该抓的抓,该杀的杀,桓温又免了桓秘的官,将统领进军的毛安之贬为了右卫将军,虽不无公报私仇之嫌,可也算是对新帝、对太后有一个交代。
处理完卢悚一事,走到万春门刚要出太极殿廷,桓温忽然两眼一黑,膝头一软,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桓温像尊雕像般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被此情此景吓坏了的随从们立刻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折腾了老半天才好不容易的把桓温架上马车,运回了大司马府。
自那天起,桓温足足昏迷了三日。此后,他的身体以可见的速度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