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低到尘埃里,不过是熟悉如我过去的人生中所伪装出来的姿态而已。
所以没有什么做不做得到。
因为一直如此。
小十七问我,是否真的决定就这样回宫里。
我明白她的担忧,倘若只是羡九请君入瓮,其实我毫无办法。
可我为何要逃避?这里本来就是属于我的地方,我的家才对。
既然昨夜那么大的风雨都不曾离开,更何况如今?
车马在积水空明的御道上行驶。梆子声打亮了,两边林立商摊店铺三三两两地开启一日的生计。
幽蓝天幕下巍峨宫门应声大开。
小十七一直默默撩起车帘望窗外世界,倏地惊呼,她回首与我相对,指指迎面而来举着长矛的押解官兵,其中一位牵着匹马蹄乏力的瘦老病马。
步左右而镇守从国狱出来的流放犯人。
那是位雪发苍苍的白髯老者,步履蹒跚。
纵是手缚枷锁,脚跨铁链,囚衣加身,仍泰然自若,坚毅坦荡,毫无狼狈之色。
芒鞋下的路与从前每一次步入金銮殿未有任何不同。金石锻造的脊梁,傲骨如松,雪魄为魂,仍然是七十杖于国,八十杖于朝的魄力。
我心一刺,让人停了车。
羡九摇着扇,也睨向窗外,目含钦敬,慢悠悠地道来:“哦,殿下离宫一日,却不知朝堂已然天翻地覆。梁王自尽,君上悲痛不已,然科举一案影响重大,清算时间不可拖延。昨夜命刑部司执令,涉嫌舞弊人士天亮后一律斩首刑场,吏部尚书扶苏泰因徇私枉法即日发配西漠,做驱赶侵境异族的一个兵……”他斟酌着,俊眸生艳地一笑,语气起承转合,不知是讽是叹,“这可是法外开恩,给的一个戴罪立功好机会呐。”
我立在三步之遥,在风潇雨晦中颔首作揖,替阿兄喊这一声“翁翁”。
“夷亥巧逢于此,特来拜别。”
他一笑,扶手回礼,苍然慢道:“殿下,今日吾自别去,怕是无缘再见。为官六十载,埋骨何须桑梓地。不过是欲再望一望这风,这雨,这路,这座皇城,还有这百姓。”
我道:“令公风骨,可昭日月。”
扶苏泰摇摇首,淡然一答,“罪臣一个罢了。”
我心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