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龚真珍低着头,后退一步躲开了。
那只手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龚元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挺直的脊柱弯下,肩膀也跟着塌了下来,像是一下子老了二十岁,那只手慢慢收回捂住脸,老泪纵横:“真珍,爹知道错了,是爹没用,是爹太贪心了,做了许多坏事,让真珍受苦了…”
没有人说话。
龚真珍依旧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垂下遮住了脸,可瘦小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纤细的手指紧紧捏着脏兮兮的衣角,克制着小声啜泣。
龚元才瘫坐在地上,扯着袖子擦了眼泪。龚真珍依旧倔强地背对着他,呜咽着吞下了哭泣声,胡乱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抬起头,只是又变成了一只眼泪汪汪的花脸猫。
穆央下意识地掏了掏口袋,这下连包泥巴的手帕都没有了。
龚真珍看到了穆央的动作,吸了吸鼻子,捏着那张淡绯色的手帕瓮声瓮气地说:“谢谢你,等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穆央看着她略显稚气的脸庞上认真的神情,露出了一点笑,不由放柔了声线:“不着急。”
“你叫龚真珍是吗?”
龚真珍呆呆地看着穆央脸上漾开的温柔笑意,控制不住捣蒜般地点头。
“你看的见你的父亲,看不见他,是吗?”穆央指了指旁边的薛致。
龚真珍瞪大眼睛顺着穆央指的方向看过去,茫然地搜寻,眼睛没有聚焦点。
穆央明了,又说:“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吗?这里很危险啊。”
“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叫穆央,无意闯入这里,现在还在努力出去。”她直接表明了身份,说最后一句话时还露出了无奈地笑,语气像是在温柔地哄小孩子,听得龚真珍恍恍惚惚。
薛致突然轻笑出声:“知道吗?你现在很像个哄骗稚子的人贩子。”
穆央扔过去一个眼刀,他才有所收敛,压下嘴角。
虽然龚真珍对于穆央的第一个问题不明就里,但是第二个问题她是知道的。
于是她一五一十地说:“我找了鲤鱼精,让他带我进来的,沉到月浮江江底,然后江底起了漩涡,我一直憋气,等到漩涡消失我就在这里了。”
所以畛域与人类世界的另一个连接点在江陵的浮月江啊。只不过那只偷东西的妖怎么还不见踪影,不应该啊,穆央眯起眼睛,默默地想。
“花鸟画。”薛致出声提醒。
对啊!
“龚姑娘,那副花鸟画是否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穆央重新挂上了哄骗稚子的笑容。
龚真珍咬住唇,张口想说话又停下,最后下定决心道:“那副画是我画的。”
穆央惊奇挑眉,看来龚真珍在那只妖心里的份量比她想的还要重嘛。
“花是娘曾经最喜欢的芍药,鸟,鸟是……”龚真珍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她抬头看向那只色彩斑斓、栩栩如生的鸟,眼里有复杂的情绪:“鸟是阿云。”
不等穆央继续问下去,这短暂的交流就被打断了。
不知为何,屋内聚集起来的血洼越来越多,几乎无处下脚,血妖化形的速度加快了,血手原先只是胡乱挥舞,现在像是长了眼睛冲着他们的方向,变得更加狰狞疯狂。
龚元才也不敢坐在地上了,四人往一处汇合,血洼,不,现在应该是血池,将他们团团围住。
薛致说:“有人激发了血妖的凶性。”
“啧,这么重的鱼腥味,那只鲤鱼精干的没跑了。”薛致抽了抽鼻子语气满是嫌弃。
四人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穆央一连抽出几张爆破符,疯狂的血肉被炸碎,可刚清理出来的地方很快再次被飞速蠕动过来的血妖填满,前仆后继,一层又一层。
“不行,太多了,符纸经不起消耗。”穆央抬脚使了狠劲踢开了一只血胳膊,又将一只血手碾在脚下,咬着牙狠狠跺了几下。
薛致没有回话,穆央侧头看他。
他身体四周溢出黑气,丝丝缕缕将他包裹,漆黑的眼睛里似乎也有翻腾的黑气,深不见底。瓷白的脸上溅上了几滴鲜红的血,平添了几分杀气。
薛致抬手安抚躁动的黑气,一手虚虚握起,黑气在他指下凝实,形成了纯黑色的月牙形回旋镖,破开腥臭的空气,迸出锋利的寒光,在密密麻麻的残肢血肉中削出了一条路,停在尽头的黑色月牙消散,重新化为一缕黑气,袅袅绕绕回到了薛致身旁。
紧接着,几道连续的破空声,五六发黑色月牙削去试图靠近那条路的血妖。
“快过去,往高处爬!”薛致往穆央怀里塞了一把黑色月牙,让她顺着那条路过去。
穆央往前跑,龚真珍和龚元才跟在后面,薛致断后。
半只血肉模糊的血妖乘虚而入从穆央身侧扑来,被薛致从后面一刀劈掉了半个肩膀。
穆央发觉,握着薛致塞给她的黑色月牙又削掉了它的另半个肩膀。
等四人都过了那条路,他们再依次踩着书架上的格子往上爬。
穆央先让手无寸铁的龚真珍和龚元才往上爬,自己在下面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