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叶也是我心中所憾”
龚夫人不再像刚开始一样害怕颤抖了,她开始像个真正的女主人一样带着客人参观,就像她十年如一日来一直做的一样,作为这个家的修剪者、当家主母,在自己亲手堆建起来的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面前,微笑着、体面地、滴水不漏地,将她精心花费多年心血的作品完美又谦虚地呈现在客人面前,等待着客人的赞美,那是她继续修剪这个家的动力,是的,修剪,像花一样修剪。
穆央默默听着,现在这个时候,只觉得有些讽刺。
这个惯于掌控一切的女主人啊。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搬的家?”一直沉默地跟在后面的薛致突然懒懒出声。
“有四五年了,一直没回来过。”
穆央已经上前几步进了屋子,看了一眼突然问道:“当初夫人一家搬走时因为什么事情很匆忙吗?”
“并没有啊,当初老爷生意越来越好后相看了新宅子,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时间,怎么这么问?”
“随口一说。”穆央头也没回,撩开里间的垂帘。
这间屋子一看就是女儿家闺阁,但它和前面几间屋子都不一样,之前的屋子都只保留了外观陈设,衣柜箱橱内部都是空空如也,但这间屋子却可称得上唯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
榻上被衾凌乱,镜台上搁着几枚簪子耳坠,妆奁匣子大多半阖,这场景像是午睡刚起的小女儿匆匆起,锦被未叠,在镜台前梳洗,一样样挑着簪子耳饰,许是要见的人使她挑剔,翻遍了妆奁里的首饰才堪堪满意,而他们来的不巧,活泼耐不住的小姑娘像只翩翩蝴蝶雀跃地出门去了,空留下这半屋子的闲适。
垂帘被撩起又放下,帘上串起的珠子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龚夫人和薛致也随后进来了。
“这”龚夫人看见屋子里的样子吃了一惊,被钉在原地一样,只是一遍遍环顾四周确认眼前景象,脸色多番变化,闪过惊讶和畏惧,立在屋中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穆央瞥了她一眼,没有管。
倒是薛致先在镜台前随意拨弄,仿佛不是身处古怪的宅子,而是游街时在小摊前挑拣东西一样。
他在抽屉里的珠宝首饰里划拉几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剔透的玉质,掌心躺着两支一模一样的缀着青色玉石的珠花钗,向龚夫人展示一样摊开,发出一声有些促狭的笑,清亮地开口:“夫人,你确定你只有一个女儿吗?”
穆央伸头一看,发现抽屉和妆匣里的所有首饰几乎全是两份的。
龚夫人看到全是两份的首饰却是满脸震惊。
“怎么会这样”
她额角冒汗,看向二人:“我当然只有一个女儿,怎么会凭空多出来一个女儿,怎么会”这显然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面色惊恐又阴沉,瞳孔锁紧,恍惚着想到了什么,长指甲攥紧嵌入肉里,隐隐发狠。
穆央如法炮制,去打开了衣柜,果然,里面的衣裙也皆是两份,说是一对双胞胎一起住在这间屋子也不为过。
如果说龚夫人只有一个女儿,那么在现实世界的龚府里这间屋子的确只住了龚小妹一人,首饰衣裳自然也是一份。
那么在这片由那只妖创作出来的、以龚府为模板的畛域内,这另一份物品自然是那只妖放置的,它想干什么?给自己准备的?龚家一定与那只妖有不小的牵扯,龚小妹与龚家其他人不同,也许是个突破点。只不过,穆央看了眼神神叨叨的龚夫人,龚家其他人可未必有那样的好运气。
从龚小妹的屋子出来后去了龚家长子的屋子,他的屋子并没有什么特别。
见了龚小妹的屋子之后龚夫人就异常沉默,穆央看了一眼她阴沉的脸色,她可能终于意识到了吧,这儿并不是她以为的闹鬼的龚家旧宅,不过穆央也没心思管她。
三人朝着通往龚元才的书房的长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