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陵城街角一家成衣铺,店面两进宽。这个季节铺子生意不大好,门前蹲着一布衣伙计正无聊地嗑瓜子儿,数着来往行人中几个穿了绸布靴几个穿了绫罗裙,嘴里不住念叨着“这款式是咱家的手笔”、“这料子是从咱这进的”。
嗑了不知多久,脚下已经积了一把壳儿,伙计摸摸嘴角,担心再嗑下去可能要上火,终于站起来理了理衣袖,捉起扫帚要打扫。就在他转身时,两个身形爽飒的少年从他身边一晃而过进了店里。他丢了扫帚跟进去:“两位公子。”
伙计搓手笑道:“公子们要置衣还是选料?”
游笑指指庄风:“你看看,给他挑一身最好的。”
伙计端详一阵庄风,突然笑开:“二位是来捉那美人恶妖的?”
“你怎么知道?”游笑奇道。
“仙君有所不知。乐陵这些年来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有名有姓的恶妖,凡来乐陵的仙君十有八九是冲着她过来的。”伙计狡然一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美人恶妖偏好穿着白色斩云绫的修士。哎呀,其实还有传闻说,那是丧服呢。”
伙计将两人引到侧室,一架檀木衣橱上挂着几件同样款式的衣服。白色软绫层层叠叠,镶着金色边际,腰带上嵌一枚和田玉。
“就是这个。公子您试试。”
游笑转出店门,靠着门框。伙计也跟着出来,问道:“公子您不需要换一身?”
“不用。”他表情平淡,不似刚刚神采,伙计很识趣地闭嘴了。
等庄风出来时,他依然是同样的姿势,庄风在背后唤了一声:“游兄。”
游笑转过身来,平静的表情尚未收起,他望着庄风,隔了会才笑道:“看惯了庄兄穿青冥校服,原来白色也很衬你。”
他背着手围着庄风转了一圈,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岩岩若孤松之独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庄风被他这形容弄得笑出声,难得主动拍了拍游笑的肩膀:“走吧,游兄。咱们去那坟地看看。”
乐陵城外不止一座坟地,两人去了最早发现修士尸体的一处。坟地在一座山峰南边,杂草灌木茂盛。白日里还好,天色擦黑后,几个草包露在外头,冷硬的石碑立着,坟地便显出几分阴森来。
修士的尸体肯定是找不着了,只能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两人花了许久将整座山包都翻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在坟地守了一夜,顶着微熹晨光,游笑双手叉腰,有些气愤:“我们该多问问几个人再过来,万一那红衣服的是没安好心骗了咱们呢。”
庄风掸了身上沾的草叶子:“那位前辈应当没有说谎,衣铺的伙计不是也说了那恶妖爱好这种打扮?”
等两人回到城中,才知道出了事。与他们昨夜赶去的坟地相反方向的另一处坟地,又发现了修士尸体。
一个早起上山捡柴火的农夫,被坟间浓郁的血腥味引过去,结果吓个半死。一路狂奔回来喊人,连背篓子都弃了。
与颜渊描述的情形相似。那修士头颅被割下,一身白衣被切得破破烂烂,从无数道伤口中涌出的鲜血将整个衣服浸湿。
游笑拨开尸体胸前的衣服,看了一眼,又拨了其他几处,说了一句:“从流血情况看,是生切。”
围观人群中顿时发出一串呕吐声,游笑也不忍多看。这尸体从前胸到腹部短短的距离间,被切了不下二十道口子,每一道都几乎将人斩断,内脏被切成碎末,腥臭味比一般尸体更加浓烈。
庄风伸手往尸体丹田处探了一探,道:“金丹不在了。”
修士的金丹炼化之后有提升修为的功用,因而恶妖为金丹杀人这种事并不少见。
游笑面色有些难看:“取丹便取丹,为何要这样折磨人?”
“这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吧!”有人道。
此话一出,马上有个面目黝黑的汉子跳出来,“什么深仇大恨?谁能跟这么多人有深仇大恨?我看就是这恶妖丧心病狂、蛇蝎心肠,人人得而诛之!”他一口气没喘吐出这么多话,旁边有人给他拍背顺气,暗笑他:“老罗,你今儿个能说啊?你能耐你倒是去诛啊?你怕是见到人家魂都给勾走了吧?”
那被叫做老罗的汉子登时脸涨得通红:“你放屁!她敢来老子就敢捅死她!”
将将说话那人又拍了拍手:“好好好,回头我给你打一把匕首,保管你捅得顺畅。”
老罗望了望地上残尸,面色由红转白,又引得旁人一阵嘲笑。他左右看看,目光转一圈落在游笑和庄风身上,忽然有了些底气似的:“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两位仙君在呢!一定能除了那恶妖!”
游笑听他们一阵胡言正觉有些烦闷,闻言道:“这恶妖罪孽深重,捉到了也要交由缉妖会审判,我们不能处理她。”
有人问道:“缉妖会是什么?”
游笑道:“缉妖会是审判恶妖的地方,相当于修行界的官府。”
简单做了旁人能听懂的解释,游笑便不再说话。实际上除了各地的寻常缉妖会外,还有个特殊的缉妖会——镜。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