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亮起来,红油豆瓣裹着牛油和花椒交织在一起,麻辣鲜香。
张远航拍了拍旁边男生的肩,挤眉弄眼:“李蔚,你不是有惊喜给大家吗?”
“当当当当。”就见李蔚从自行车上抱下一个裹了几层的袋子,一一扯开,拿出一塑料壶酒来。抱酒的男生,干净清瘦,恣意飞扬:“有酒有肉才乃能尽兴!我家自酿的好酒,悄悄藏着才带到学校来的,每个人都要尝尝啊。”
十□□的男生,对酒应该是好奇而向往的吧。周惠然听到好几个声音在笑:“尝点尝点。”
周惠然其实有偷偷尝过一次,唯一的记忆就是辛辣,丝毫没有感受到书本里说到的醇香。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神色全都一言难尽。大约都在想,这哪里是惊喜,明显是惊吓。转瞬那些一言难尽的脸都转向了周惠然,像是求救又像是质问:“你说出来玩时,可没说要喝酒啊!”
周惠然站起来对着正在传酒的李蔚比了个手势:“停!别传了。我们都不喝酒。”
李蔚似乎也感觉到了女生们的为难,赶紧收了手。周惠然心里想着“还好还好”一边就要把心里的石头放下去。可这石头将将放了一半,又听到一句:“周惠然,她们不喝你喝吗?”
“不喝。”
“为什么?”
“不会!”
“酿酒的人不喝酒?”李蔚脱口而出。这话说是疑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人群安静了。周惠然已在脑子里扫了想了一堆,没有哪儿不对啊。他们不熟,更没有共同的朋友,不可能知道她有喝过。但要直接否认,李蔚这笃定的信心又来自哪里?
既然不知彼,那就求稳吧。于是,周惠然飞快地给自己定了个作战计划:一、讲理。绅士不能为难女士。二、威慑。倒一碗邀他共饮。三、耍赖。就是不喝你奈我何。四……就在这时,她看到了边上一眼歉意的程天。
这人也……
想好的作战计划是不能用了。周惠然苦笑一下,放弃了抵抗:“许你借帅行凶!给我一个不得不喝的理由,要好听的。”
李蔚那家伙搓了搓手:“刚刚说了,美人得尝一下。我们班这些个女生啊,美得无处藏!”
“对对对。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张远航也是个挑事儿大的。
瞧这话说得,把在场女同学都夸了,周惠然还真不能反驳。她对着李蔚竖起大拇指说:“你赢了。”
很快,半杯酒被小心地传过来。周惠然皱着眉,仔细估量了一下,应该没问题。
张远航又开了口:“不能喝的话,意思一下就行了。”
周惠然白了人一眼:“说不喝的时候,你可没少起哄,这会儿倒要做好人。哼!”说罢,举起纸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有人一边拍手一边夸:“厉害!厉害!”
周惠然暗自呸了一声:“厉害个鬼。”
张远航也叫:“好酒量!周惠然,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周惠然又暗自呸了一声:“兄弟个鬼!”
酒气迅速地涌了上来,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周惠然低下头,使劲闭了闭眼,一边忍过辛辣难受,一边把将将到眼角的泪逼回去。等再抬起头,她瞪了眼李蔚:“小女子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此仇记下了哦。”
李蔚立刻装出一副中弹的样子,还作势往旁边的庄颜身上靠。庄颜拿右手撑住他肩,左手捡了块鸡蛋大的鹅卵石放狠话:“我保证不打死你。”
大家笑作一团。在这笑声中,程天趁没人注意,默默地夹过一块牛肉,放进周惠然碗里。
火锅煮完,收拾好遗留的垃圾和杂物。张远航拿出两副扑克,举起来招呼人:“双扣双扣。”
“一缺三。”
“二缺二。”
“三缺一。”
男生们抢着报名,女生也跃跃欲试,怎奈扑克准备有限。于是张远航又提议:“男女对抗吧。”
“切!”男生们一边指责张远航扑克买太少一边剥夺了他的游戏权。
女生们并不谦让,十分干脆地派出了庄颜和杨玥。对方则派出了李蔚和杜文昊。
四个人的战场,却围了十几个观战的,里里外外两层。理科生,记忆和算牌都还可以,战局也是十分胶着。好半天,才升到六。
这一局庄颜作庄,起开八张底牌,连连惊叹。周惠然伸过头去,只见庄颜手握两鬼三对主牌,副牌四a加拖拉机,不由打了个哈哈对场上的男生说:“壮士保重!”
庄颜和杨玥瞬间就把副牌收完。同时,杨玥已在前几轮清空了除方块儿外的所有花色。庄颜算了牌转手甩出一张红九,李蔚红q,杨玥大王,强行抢下出牌权。
“收!”杨玥一边说,一边甩出七张方块清牌。
“大光头!”庄颜一边收牌一边笑。
男生们齐齐发出嫌弃的“嗷”叫。
有一点点儿上头,周惠然拍了拍脸,想起那江水发源于雪域高原,定是纯净冷冽,于是离开了人群。洗了脸,就倚在一丛芦苇边的大石头上,等十月的风带走残留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