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什么,我还要继续吗?那天晚上我喝得烂醉如泥,也是那天晚上小侄子回来了,看到醉得不行的我嫌弃得很。
隔天清醒我问他知不知道陆子容坐牢的事,他沉默的点点头,我笑了,我还真他妈是那个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啊,我迷茫了好些天,整天靠抽烟酗酒舒压,某天晚上我意识还清醒前记得自己下身流血了,后来醒来才知道是大出血。
我在医院醒来,第一眼看到我爸妈瞬间觉得他们老了十岁,也是在那一天,医生宣判我活不过一个月,宫颈癌晚期,我想,报应啊,是报应来了。
我笑着安慰我爸妈,心里却是遗憾和愧疚,都还没好好孝敬他们呢,我这辈子除了对不起陆子容做过做残忍的事怕就是让我爸妈偿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医生说化疗的话可以延长一两个月的生命,我才不要呢,我这几年糟蹋身体本来头发都已经掉了好多,要是一化疗那我头发还不得掉光啊,好丑的,我才不要,而且,走前我还想去见见陆子容,不想光头去更不想戴假发。
这病来得突然,恶化的也快速,后来医生说可能一个月都没有,有时候会腹胀得不行也痛得不行,血流得整个床单都是,忍不过去了想想干脆腿一蹬眼一闭算了,可是我再睁眼还是能看到天光大白,阳光温暖,趁着我还走得动有力气我让侄子陪我去了一次看守所,我尽力化了妆,等探监的间隙我拉着小侄子一个劲的问自己漂不漂亮,脸色苍不苍白,看着有没有异样,小侄子温温笑着一遍一遍的说“没有没有,小姑你很漂亮。”
进去前小侄子跟我说“小姑,我曾经问你你跟小姑父是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或是欢喜冤家,你给我的答案不准,我问过我小姑父,小姑父说是一见钟情,我当时跟小姑父说了你告诉我的答案,我小姑父说了,那是你傻。”
这小兔崽子,我整理好的心情被他搞乱了,探视时间到我忙收拾了情绪进去,陆子容没什么变化,还是短发橙色马甲,只是下颚青灰,有淡淡的胡渣,这次我没哭,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老厉害了。
我拿着听筒跟陆子容说“我要回去了,回美国。”陆子容哦了声,我又说“这次回去了就不回来了。”陆子容依旧哦了声,我们没话再说,我问陆子容“你就没话跟我说?”陆子容淡淡的笑,“少抽烟少喝酒。”我低头浅浅笑了。
放下听筒前陆子容喊了声我的名字,我嗯了声,带着疑问语气,陆子容说“我在这里有些无聊,以后可不可以给我寄些你在那边的明信片回来,不用多,一年几张就行。”我说好啊,然后立刻挂了听筒在眼泪掉下之前转身离开。
离冬天越来越近,气温骤然下降,医院病房里也很冷,武帅结婚我没去,我住院这事除了我父母小侄子知道其他人都瞒着。
十月中旬下了好几天的小雨,缠缠绵绵的,那天晚上我捂着肚子听着窗外滴答滴答的雨声,我预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醒来天大晴,日头很好,我爬起来请护士给我化了个淡妆,我还是忍不住去见了最后一面陆子容,陆子容问我怎么没回去,我说有事耽搁了过几天就走,他问我走前还来不来看他,我温温的笑不回答,离开前他说“茗笙,要是下次还来,给我做一次牛骨汤好不好,想喝了。”我点点头,最后的最后,陆子容还是那句话,“茗笙,少抽烟,少喝酒。”
那天回医院后半夜医生下了病危通知,我还是撑到了单子和米亚来见我最后一面,还有我哥我嫂,单子米亚拉着我的手悄无声息的流泪,我回握着她们的手,我缓缓的说“单子,帮我个忙吧,每年替我给陆子容寄几张明信片,寄美利坚的。”不能答应给他再做一次牛骨汤至少这个要做到,我又对米亚说“季茗笙跟你回美国了,回去后就永远都没有再回来过,知道吗?”
单子和米亚哭着点头,她们两个矫情死了,搞得我都不好再说下去,我无视她们两个的可怜样对小侄子说“以后要照顾好爷爷奶奶,要长成大人了。”我哥我嫂都那么大了还跟着哭,我不想看,就闭着眼睛说“哥,我这份孝你就替我给爸妈吧,你跟嫂子以后经常回来看看爸妈。”
我一个人说了好多话,累死我了,我缓了缓接着说“我走后别给我办丧事,别为我伤心,别让陆子容知道我走了,千万别让他知道我走了。”我顿了顿撑着眼皮说“求你们了。”陆子容瞒着我坐牢,那我离开也不要陆子容知道,季茗笙是个坏女人,到死都还在跟陆子容计较。
交代的差不多了,我笑着喊爸妈,我说“爸,妈,快来抱抱我。”然后我在爸妈的怀抱里闭上了眼,没再睁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