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后知后觉发现他对庞大海生不出任何的排斥抑或是戒备。
这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虽然他总是挂着个笑脸对人,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错觉,但他不是,只不过从下层塔那种环境活下来的人,生来就是擅长伪装的。相反的,他其实很难对人放下戒心,更不用说心生亲近。
很奇怪不是吗!
不排除有人天生就更具有亲和力,加之后来庞大海又确实表现安分,一切直到今早
尤鱼脑中掠过无数的想法,希望他是那个人,又希望不是,想再抱一下他,又抑制不住冲动想亲手了结了他,很矛盾,同时也藏了隐秘的兴奋。
监控屏幕里,嘉能又反跑了回来,身上比先前狼狈很多。
尤鱼起身出了监控室。
不管怎样,都是迟早的事。
药房夹在诊疗室大楼和住院楼之间,从住院部上三楼,有条抄近道的玻璃栈道直连药房。
长长的玻璃栈道,只有两根龙骨贯穿始终,风大点,都能感觉脚下玻璃在轻微晃动,总之不像是个靠谱的玩意。
尤鱼走在上面,不自觉得放慢脚步。就这样走了几分钟,他小腿就开始提不起劲儿,不得不手撑着玻璃墙壁停下来缓口气。
一口气还没喘匀,一个女人忽然从天而降砸在尤鱼跟前半步远的地方,带下来的玻璃混着鲜血贱了一地。
那一下,要是尤鱼没有停下来,女人就会直接砸在他的身上,想起来就是一阵后怕。
尤鱼擦掉鼻头上溅到的血点子,抬了抬帽檐,仰头从洞穿的地方向外看去,两边的大楼窗户紧闭,天台也不见有人探出。
尤鱼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女人,眉头不由蹙起。
女人是小个子的雇主,不管是先前的监控还是之前的相处,小个子尽忠尽职把女人护的很好。
能让小个子就这么砸了招牌,药房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尤鱼原还存着看戏的心思,这下不得不谨慎起来。然而他刚一抬脚,就听女人身下传来微不可查的一声“噶擦”声。
尤鱼心里连连骂脏,想跑已经来不及,情急之下只得收脚贴着龙骨的地方站着。
大概两秒钟之后,白色的裂纹如蛛网自女人身下延展开直至到尤鱼脚下,接着便是一沉,女人随同玻璃坠地。
尤鱼位置站得好,没掉下去,可不足脚宽的龙骨,需两脚前后成列站着,晃晃悠悠的,进不得退不得。尤鱼站了没个一分钟,小腿肚便经不住打颤,要不是手边有面玻璃扶着,早就坠了下去。
尤鱼抬头前看,掉下去的玻璃就他身前身后的两块,其他地方估摸还是好的,长久站着肯定不是个法子,不若铆足劲儿跳过去,也就一两米的距离。
他正打定注意,一根钢丝线挂到手边。
不肖去看,也知道是李霉霉的。
这人性子实在不稳,难说他一时做事是为了帮你还是为了搅和,尤鱼没有去接,只一心调整起跳的位置。
就在这时药房楼上传来庞大海的声音:“尤鱼,我们拉你上来,那里不安全,等他看到你你就来不及了。”
尤鱼仰头去看,正午的阳光下,黑白灰色棋格的墙面稍一盯久了就有些晕眼,像一个巨大的滚筒自己就转了起来,庞大海就站在正中。
他身上、额头上都染了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在一众黑白里显得异常刺眼。
尤鱼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帽檐阴影下眼眸微敛,里头似是裹了寒霜,下边的唇角却一如既往扬起好看的弧度,他伸手抓住了钢丝线:“好呀,拉我上去。”
尤鱼被提了上去,发现简方和嘉能也在。
嘉能受了伤,小腿的地方不知被什么利刃砍了一刀,炸开的皮肉直接见了白骨,血流了干干了又流,淌了一地。没有止血的东西,简方只好紧按着他伤口的地方替他止血。
平日里活泼乱跳的小傻子脸色惨白,也不知是疼狠了还是吓着了,这会儿也不咋呼叫疼,还拖着虚气在那安慰简方不要怕没事的,已经把那疯子甩开了。
尤鱼挑头视线落在靠墙倚着的庞大海身上,原本以为是他的动作,忽然又不太确定起来。
“什么疯子?”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