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荷醒时,晕厥前那份异样感已经消失无踪,入眼珠帘翠幕,床边烛光颤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四顾打量这暖屋内布置摆设也十分雅致,只是不见袅袅和余音两人。
心中有些担忧,明荷揉揉自己发闷的胸口,低头见自己是和衣而眠,就连忙掀起被子起身,快步到了红木圆桌前,借着茶水漱了口,打湿帕子擦拭双眼,马上就觉得清醒不少。
本想出门,明荷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先开窗一探究竟,到底这是个什么地方。她推窗看去,窗外月华星彩,底下是个一眼不见边际的大湖,水光粼粼,水岸边山石错落有致,楼影重重。
是个不曾来过的地方,也不知离家多远。家里她已经备下书信放在抽屉之中,便是她不在家,得了信,其他人自然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只是不知道楚皓将她掠到哪里,此时此刻,他又往哪里去了?明荷靠窗,窗外灯火阑珊,远处是层峦叠嶂,幽暗密林,这地方究竟是哪。
正想着,忽然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人走的又急又快,明荷心生警惕,扫视屋内一圈,没见到一个趁手的防身之物。她还在找,然而脚步声越来越近,能感觉外面人很快到了房门前,明荷听见外面人敲了两下,来者是谁?若是楚皓,他脚步清浅,不似这般,若是袅袅两人,她们必然出声询问。
会是谁呢?明荷一时猜不出来,便决定暂不应声,此刻敲门声也暂缓,一时间明荷略微放心,然而没等多久,忽然间,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还没等她来得及反应,已经有人破门而入。
谁!明荷心中一凛,便是楚皓也不会这般粗鲁。她避之不及,只能迎面对上。
闯入者是个少年儿郎,玉带红袍,面白唇红,眉目俊秀,抬手间不再似破门时那般粗鲁,反倒轻盈秀雅,衣着华丽,一副世家公子模样。这人见了她,眼睛一亮,哎呦一声,拍手笑道:“是你!”
“你是?”明荷也觉得他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名字。这样漂亮的少年并不多见,可她就是想不起来……明荷还在回想,那少年已经快步上前,离她很近,又围着她细细打量,又转了一圈,笑吟吟的。
“你不记得我?”见她满脸迷惑,少年似乎很是惊讶。
明荷想了又想,再看他一身华贵,烨然若神人。注意到他眉下藏着一颗小痣,明荷不禁啊的一声,心中的疑惑也顿时如烟消雾散。她想起来了,的确是有几面之缘。
这是西平侯的长子,周瑛。十五六的年纪,是家中幼子,出身富贵,模样又好,母亲、祖母极为溺爱,父亲管他不住,又不爱读书,最喜舞枪弄棒,几年前与楚皓一起捣烂山中贼窝,经历颇为诡谲传奇,从此声名远扬。
他来这里做什么?明荷纳罕,心下好一阵猜疑。楚家与西平侯并非世交,周瑛会在这里,必定是因着楚皓的缘故,他们这样的家世身份,又是这样的关键时候,由不得她多想。
“小公子来此有何贵干?”明荷不想废话,与其挖空心思,不如多问几句。她一边问,一边倒了杯茶也算表达好意。
周瑛毫不客气,接过一口饮尽,笑道:“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看看你。”以前他们总是隔得极远,看着就如同隔着雾一般,实在看不清楚,现在总算是能看个够了。
“你长得真漂亮。”少年热情洋溢,十足的赞美。叫明荷一瞬间有些害羞。
这少年实在太不客气,明荷被他好一番打量,已经觉得不适。而且论按辈分,她与周瑛母亲是一样的,他怎么这样轻狂任意,将她从头看到脚,目光灼热。西平侯累世簪缨,世家大族最重礼数,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孩子。
或许他只是年少率性,天真自然,并不掩饰,明荷不想妄下断言,她稍稍避开少年目光,做送客姿势,温柔笑道:“小公子谬赞。只是天色已晚,还请早些歇息吧。”
周瑛哈哈一笑道:“什么天色已晚,你才刚醒呢,我也不困,况且等二哥来了我就不能和你玩了。”
见明荷不语,他无奈道:“你就这么不想理我?罢了,容我说完这句,说完我马上就走。”
明荷含笑等他说,周瑛继续道:“我喜欢你,想娶你,你愿意吗?”
明荷愕然,瞪眼看他,而少年果然如约不再多说半句,他甚至到桌子边坐下,因她站着,就抬头看她,少年的眼睛明亮闪烁,脸上洋溢着少年人独特的青春意气,他就这样看着她,好像在等她的答复。
明荷缓了缓,还是没缓过来。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先王生前与西平侯交情不过尔尔,何况是她,她和周瑛几乎可以说是初见。
似乎是知道她变色的理由,周瑛连忙解释道:“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心虔,俗礼又有何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真情真意,世俗不容?不过笑话!”
“小公子说的有理。”明荷掩唇笑道。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她已经回过神来。不管怎样,先顺着说下去。
“你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周瑛很是惊喜,“那你同意我说的话啦!”
明荷含笑点头,缓缓后退,不动声色的靠在了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