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茶水,喝了两口咳嗽起来。好涩的茶!
老头有些歉意:“孟老师,不好意思啊,家里条件不是很好,要是喝不习惯就倒了吧。”
“老伯,没事,能喝的。”孟驼玲端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再苦涩也得把它喝完。因为她觉得她喝的已经不是茶水了,而是村民的热情和尊敬。
孟驼玲拿起板凳上的课本翻了翻,扉页上歪歪扭扭的写着【砂砾小学腾漫】。
“漫漫上一年级了呀?”
“没哩,她还没到上一年级的年龄,学前班都是跟着一年级学一样的内容哩。”老头一边说一边给马儿添加草料。
其实老头说的这种情况跟峰林村教学点的情况差不多,也就是说很多村小的一年级小朋友其实是上了两个一年级。
尽管如此,教学质量与学生的基础跟只上一年的没多大区别。
腾老头告诉孟驼玲:“我家孙女年纪小,到砂砾小学读书需要人送,但是我们老两口年纪又大了,走不动路了,所以每天要早早的起来,才不会迟到。中午呀她就不回来了,她奶奶给准备一个饭盒装点土豆呀红薯什么的。
唉!农村的娃苦哇!我家是离峰林村最近的一户人家,如果能到峰林村教学点上学的话,那就是太方便了,路程又近又能照顾孩子吃饭。”
“漫漫,你长大了最想做的是什么?”孟驼玲蹲下身子,平视腾漫。
腾漫动了动嘴皮,看了一眼爷爷。
“漫漫别怕,孟老师是河对面的老师,人好着哩。”老头用布满老茧的手指着外边对孙女说。
“长大了我要当厂长。因为厂长能给爸爸妈妈发工资,发了工资,爸爸妈妈就会回来了。”腾漫很认真的回答。
孟驼玲望着眼前这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心中有所触动。她决定帮帮漫漫。
“腾老伯,这事我回去给我们范校长说说,看看能不能让漫漫到我们学校上学。”孟驼玲放下喝干茶水的杯子,起身准备告辞。
老头双眼有些湿润:“孟老师,如果真能让我家漫漫到河对面上学的话,那可真要感谢你啊!”说完,他就去解拴马的缰绳。
“漫漫,你要好好学习哦!再见啦!”孟驼玲微笑着对腾漫告别。
“嗯,孟老师再见!”腾漫很有礼貌说。
“孟老师,来,把你的背篓给我,我让马儿帮你驮过去。”腾老头说着就去抱背篓。
“老伯,这可使不得。从这到学校没几步路就到了,不用麻烦了。”孟驼玲推辞道。
“孟老师,你就别客气了,山里人养马都是用来驮货物的。累不着。”腾老头拍着马背对孟驼玲说,“你跟我家这匹马儿啊有缘分,别的陌生人靠近它呀,它都会用蹄子刨围墙。看见没,就那儿掉落的石块都是它弄的。它只要认定你了,就会乖乖跟你走的。你到了学校,拍拍它的马屁股,它会自己回来的。老头子我就不送你过河了啊。”
孟驼玲接过缰绳,看着腾老头帮她把背篓绑在马背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老伯,这匹马有名儿吗?”
穿着粗布旧衣的老头笑了:“孟老师,我们乡下可没有城里人那么讲究,还给阿猫阿狗取名字,这马呀就随便那么一吆喝它能明白啥意思的。”
祖孙俩站在门口目送孟驼玲走下河谷。站在路中央眺望,能看到峰林村教学点的红旗迎风飘扬,火红的旗帜格外耀眼。
孟驼玲第一次近距离的,并且是单独的与马同行。这马儿一边走还一边拉粑粑,身上还有一些独特的味道。但是即便这样,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
她试探性的对马儿说:“以后我就叫你‘青骢’,记住了,你的名字叫‘青骢’哦。”
“得儿!”那马从鼻孔里发声,仿佛听懂了孟驼玲的话而作出的回应。
就这么一人一马的过了小河。
迎面走来一位拄着拐,带着墨色小圆镜片眼镜的白胡子老头,他那胡须已经垂到了胸口的位置。也许是罗圈腿的缘故,走起路来慢吞吞的。如果两只手再一伸一缩的话就像极了龟爷爷。
田埂上有人在叫他,他却自顾自的走。孟驼玲扶住他,指了指喊他的人,他才反应过来应了一声。
路过范校长家门口,汪姨正在给猪圈倒猪食。章希希跟一个穿着粉红毛衣的小女孩用粉笔在院坝的水泥地上画画。
“汪姨,喂猪呢。”孟驼玲主动打招呼。
“哎,小孟老师赶场回来了。”汪姨提着空食桶说,“哟,这不是腾家寨腾老者家的那匹马吗?”
“汪姨你眼睛真犀利呀,这都能认出来。”
汪姨放下食桶,双手在面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孟老师到家里坐坐再回去呗。天那么冷,进屋烤烤火,暖和暖和。”
“范校长在家吗?”孟驼玲一边从马背上卸下背篓一边问。
“在的呢,在看电视。”汪姨往左侧的房间走去,“这老东西,电视声音开那么大。”
孟驼玲把背篓放到院坝里,轻轻拍了一下马屁:“青骢,回家去吧。”
那马得儿得儿的就原路返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