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也没多问,他没有过多的好奇心。林向意不开心,那他陪陪倒也无妨,没必要问东问西,显得揭人伤疤。
两个人沉默着走完了全程,陈深用手拉开易拉罐,罐中穿出小气泡一个接一个破碎的声音,滋滋作响,他开了两罐,林向意一罐,他一罐。
晚上给邹飞过生日已经喝了许多,此刻他没什么想喝的欲望,嘴唇虚虚地碰着易拉罐打开的口子,将另一罐递给林向意。
林向意接过,鼻腔中便闻到浓烈的酒味。这股熟悉的气味开始与她的记忆重合。黑暗中她又想起了多年前家里的那位酒鬼,几乎每晚都喝得烂醉如泥。
桌上、脚边,整个房子里,堆满了空瓶,凌乱的被褥里拥着呼呼大睡的人,呼噜声如雷贯耳,令人作呕的酒气弥漫开来。
想到这里,林向意的心里更像是被堵了一团棉花,让她觉得胸闷,她闷头喝了一大口,进口是苦涩,随即有些酸,冰冰凉凉的,顺着她的口腔滑进喉咙,然后沉淀在胃里。
不好喝,但也不算难喝。她不解于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人执着于酒精,快乐的时候如此,麻痹自己的时候亦然。
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往下灌。这一次,她又想起了陈深。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台球馆的包房里,陈深也是这样闷声灌着酒。
然后,身旁是阿光哥咬着后槽牙,粗鄙又低沉地咒了声:“草。”
耳边是虚无缥缈的声音,不近不远,像陈深在叫她。
她放下手里的易拉罐,侧身去看他。
陈深整个人斜靠在沙发一侧,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握着酒,眼神流连在她脸上,片刻后他问道:“不喝了?”
林向意将空了的酒瓶往前推了推,她有些困。眼睛是酸的,但大脑却在叫嚣。
陈深也将手里的酒放下,桌上空了的酒瓶被他摁扁了扔进垃圾袋,没喝的那几罐收起来。他慢条斯理地做着手上的动作,手机亮起微弱的光,是蒋昕昕的电话。
他伸出手去拿桌上的手机,还没碰到,屏幕便暗了下来。电话那头的人挂了,仅仅是短短几秒。
陈深没再管,手伸进口袋掏了半晌。
“吃吗?”他将掏出来的东西递到林向意面前,借着微弱的光,他的手心里是玻璃糖纸包裹着的水果糖。
“不知道什么味的,可能是草莓。”
见林向意没反应,他从手里捏起糖纸,剥开,一颗晶莹剔透的不规则体。
“张嘴。”
林向意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只见陈深的身体往前凑,她的嘴里被塞了一颗糖。甜腻的味道便飞快扩散开来,钻进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盖过了原本酒精的麦芽味。
林向意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像屋外的雨点滴落一般频率。舌尖感受着甜味,原本愣怔的情绪变成了忐忑。
屋内的黑暗在雨天尤其浓,像被人泼入了一大桶墨。
她的注意力涣散,又聚拢,唇边还残留着刚才陈深给她塞糖时指尖的余温。
“不是草莓味。”她终于开口,陈深歪着头望向她,很认真地听着她的这句废话。
他的嘴角有弧度,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两个人同坐在沙发上,逼仄的环境,中间间隔着稀薄的空气。
“是葡萄味的。”林向意又加了句,呼出的气息也变得甜腻。
陈深将头靠在沙发上,鼻尖确实是淡淡的葡萄味。
很甜,和这个夏天很搭。
明明是个下雨天,他却觉得热。
他将头转向另一侧,胸口起伏着。大概过了半分钟,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走。
“你去哪?”林向意问他。
“买包烟。”他本没有想好去哪,只是想去门口吹下风,但他的手在裤子口袋里触碰到打火机的那一刹那,他便改变了主意。
可能此刻,他更需要尼古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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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停的。整个十八幺弥漫着水汽,路边淌着水,往山脚下流。
林向意急匆匆地回家拿了书包,在路边小摊买了个鸡蛋饼,跑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刚还吃完。
她远远地看见宋义洋从另一边走来,刚想抬手打招呼时,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女生拦住。
女生穿着吊带短裙,眼睛上涂着淡粉色的眼影,头发束成了高高的马尾,在四面八方吹来的风中有些凌乱。
宋义洋也看见了她,朝她挥了挥手,向她走来。
蒋昕昕将双手交叠在胸前,昂起头用尖尖的声音问她:“你昨天晚上,是住在陈深家的吗?”
蒋昕昕笑出一口白牙,但林向意分明从她的笑容里看不出一丝好意。
她并不想别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于是她摇了摇头否认。
蒋昕昕眯起眼,眼神里满是不信与怀疑。
宋义洋也看到了林向意面前的人。他走到林向意面前,指着蒋昕昕问道:“你朋友吗?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没见过。”
蒋昕昕没等林向意回答,而是继续追问道:“你喜欢陈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