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历前654年,索娜尔之战已经结束。江免在曾经不肯跪服在旮赫韦干前的倔骨头里当起了领导,他举起那面黄面黑叉的旗帜,宣告着自己统治的范围名为里尔赫斯。
云历前618年,穆澈·迪斯安跟随着自己的父亲去往了冰山。
“纳里密斯殿下。”穆间·斯韦纳亲吻他旧友的手背,虔诚地跪在那笑咪咪的国王膝下。
“亲爱的穆间,不必要那么生疏。那是你的孩子吗?过来,小不点。”玖衡向穆澈挥了挥手,而那孩子迎上了父亲惊恐的眼神,不敢多走一步。
“求你,纳里密斯,求你、求你不要对他做什么。”国王站起身来,而穆间只能是紧紧地抓住他自己膝盖上那块布料,目睹着那拖着那双白鸽般的翅膀的背影向自己的孩子靠近。
“穆澈,穆澈,”他向自己的孩子对着口型,“跑,跑。”
而穆澈被那巨大的人影被笼罩,看不清自己父亲神情中的惶恐。
“小家伙,你的名是什么?”玖衡蹲下身子,他微笑着看着那大气不敢出的孩子,摸了摸那孩子的有些翘起来的头发。
“先生,是穆澈,穆澈·迪斯安。”他小声地说。
“尊敬的迪斯安。”他吻了吻小家伙的手背,前额如雪的长发别在耳后,穆澈能闻到他身上雪莲花的味道,有些甜,也有些苦。
而这时,他抬起头,穆澈看清楚了这个冰雪美人的全貌。他的皮肤白皙透亮,下垂的眼眸,淡紫的瞳色,像是被禁锢在冰里千百年,因为他浑身上下除了冰冷死亡的气息就只剩下那唯一有点活力的洁白翅膀。
他披着一袭白浪蓝袍,领口是一卷冰山灰狼毛,不平整的白灰相间甚是好看。内衬着淡蓝色的丝绢长袖衬衣,衣袖像翻卷的云浪,层层收卷,淡灰色长裤在两腿间从裤脚撕裂开来,一直延伸到膝盖下方。一抹淡紫链玉饰摇晃在衬衣上,穆澈从那枚玉绿色里看到了自己的恐慌的神色。
“真奇怪,小孩子一般都很喜欢我。”玖衡回头看着穆间,露出淡淡微笑。
穆澈从侧面看觉得他的微笑很慎人,就像是父亲看见他做错了什么事而露出的无奈笑容。而父亲――哦,他正极力避开玖衡那看似温柔的目光,不安地咬住下唇,欲言又止。
“穆澈,穆澈。”玖衡又回过头,一缕白发飘在了他的脸上,“告诉你的好父亲,今天晚上我允许他留下,只是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什么?”穆澈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嗯,让他来我的批阅阁就知道了。如果他完成得不错,我也许可以让你们常驻在这里。”
他拍了拍穆澈的肩膀,转过身留下一个余光就径直离开了。而离开的时候玖衡顺便挑了一下穆间的下巴。在穆澈眼里,他们好像很熟悉,但又好像很陌生。
那晚之后,穆家父子在冰山定居。
冰山上食物短缺,而且无法耕种田地,所以玖衡就和江免做了一场交易,用他自己一大半的神力换取了里尔赫斯的粮食。冰山地形崎岖不平,每个月的送粮马车只能运在山麓,冰山上的成年男子都会轮流运输,以保证国家的民生。
而玖衡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控制天气的能力逐渐减弱,在他病倒后甚至不能阻止一场暴风雪。他每次用去神力之后都会非常虚弱,常常不能下地走动,连翅膀的羽毛都在脱落,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穆间·斯韦纳好像是他唯一的朋友。
穆间常常在床榻前陪他聊天,小心翼翼地抚摸那雪白的长发。俩人的声音都沙哑且颤抖,玖衡偶尔还会咳出血来。
外面风雪交加,里面的床榻也早已冰寒。穆间总是想着去找些木柴生火,但是冰山寸草不生已经几百年。无奈只能是十年如一日地守在床前,穆间常常捂住玖衡的双手,试图为他取暖。而玖衡早已没有力气抬起他的眼眸。
在玖衡躺卧的十几年里,暴风雪下得更加频繁。连穆澈都知道,玖衡已经无法强行控制外面这片天气了。但七古的居民只是哀怨着秦林,哀怨着纳里密斯的无能。
但是在一切都没发生之前,在玖衡还能站起身来谈笑风生时,在甜味还在发酵时,所有事都还是同日月一般规律运转,仍旧可以仰望星河璀璨。
那时候没有成年的穆澈常常去七古的居民区域闲逛。他们在山洞里开出了一条条的街道,在街道上以物换物,他们大多数人和里尔赫斯的居民都有点来往,以便去换取一些有用的东西。交际圈广泛的人在街道上是最亮眼的,他们的出售物往往是七古人最想要的东西,木头、火柴,或者是一条旧毛毯。讽刺的是,他们还出售旮赫韦干的肖像画,用的货币甚至是里尔赫斯的,一面是江免的大头照,一面是旮赫韦干的名字和数字。
这些商家甚至还有一些潜规则,尤其是十多年前,他们知道有一对父子和纳里密斯碰面后。这些狡猾的人们特别小心地避开所有走在一起的父子,也绝对不会向他们出售任何东西,尤其是木头和火柴。
而且就在他们知道那个所谓的父亲有着一双蓝眼睛之后,义眼的需求量明显大增――没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