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碗的碎片飞迸起来,继而凌乱地散落在地。
红萼眸子幽深,她弯下身,小心地拈起一块。
碎片凸出一个尖,从顶端沿着向外拓展,边缘锋利,如同一把简易的匕首。
她拿了起来细细地看,陶片反射着森森冷光,内里被烧得硬锐的陶土纹路分明,纵横着爬满正片的正反两面。
捏得用了些力气,再紧了紧,有几粒殷红从手指肚上冒了出来。
血珠是鲜明的红色,灿烂地滴长在陶片上,如同废墟之上开出的妖异的花朵。
珠粒沿着倾斜的弧度滚动,划出一道又一道鲜明的红线,有的荫入了陶土的纹路里,有的咕噜着坠下,掉落到地上的碎片中。
而已经成形的纹路迅速地扩散,变作错杂的图案。
竟是别样的好看。
红萼眉头舒展着,似是没感觉到疼痛。她拈着陶片站起身,又从桌上拿出一只完好无损的陶碗来,摆的方正。
目光遥向床榻,张寻依旧没有醒来,只有微弱的呼吸声音。
她不再犹豫,将长长的袖子往上折,卷了几卷,露出雪白的皓腕。只是如今的手臂因瘦削得过分而显纤弱,蓝紫色的血管附着在透薄的皮肤之下,纤毫毕现。
似乎能听得到其中血液流动的声响。
抿着唇,攥紧了左手的五指,拢作一团。手臂伸出,横亘在陶碗上方,如同一截待折的木枝。
右手捏着锋利的陶片,缓缓地移动到左腕处,倏地快速划过。
“嘀”
“嘀嗒”
“嘀嗒,嘀嗒—”
“嘀嗒嘀嗒嘀嗒——”
陶片划过的地方,皮肤割成两边,血珠先是一颗一颗地涌出,滴进下方陶碗里,紧接着连成断线,又变作长线,汩汩地往下落,在碗中溅起小小的血色的水花。
血线从血管里汹涌往外钻,红萼面色越来越苍白。她终于感知到了疼痛,脑中的眩晕也逐渐加重。
仿佛生命中的活力,也随之被抽离走了一部分。
随着血液的增加,陶碗中的水平线迅速上升,不一会儿就有了大半碗。
唇色也泛着青白,身上变得发冷,越来越冷,像是身处在一块千年的寒冰做成的冰棺之中,寒冷包裹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