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风,大团的黑云铺天盖地而来,遮住了皎月星光。
泛黄的符纸打着转飘下来落到青山脚边,在他们前方几米的距离,正在准备一场法事。
请来的神婆身着一身玄黄大褂,手执桃木剑立于案前,面目肃穆,身侧萦绕着袅袅香烟,看着倒是挺有仙风道骨,隐士高人的架势。
说是小学徒的远方婆母,价格便宜公道,常去乡下做点堪舆驱鬼的营生,对待这种事情手到擒来。
不远处的三人吹着凉风,冷冷看着,当然,这其中还包括双目无神的清欢。
地上凉,给她拎了张凳子坐着,
刚听说是这边的时候,小学徒缩着脖子死活不来,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细问才知道,这里是前朝留下的一处凶宅。宅子的主人犯了事,连累全家几十口人一起惨死。
从那以后,这宅子里老发生怪事,这些年也有那胆大不信邪的搬进来,往往只有两种结果,一呢,是暴毙而亡,二呢,就是全家屁滚尿流的搬走,从此连这崇州的地界都不敢踏进来一步。也请过道士,道士吓跑了,说这里阴气太重,不宜久待。以至到了后来,附近的住户不敢住,也搬空了。
长平街的名声也臭了,当地的人们一提起这脑子里转的只有“鬼街”二字。
有没有鬼是不知道,可这地方,是真没人过来了。
小学徒说起这座城市的鬼话传闻时,那叫一个神采奕奕,自己闲时听来的故事八卦,可算有用武之地了。今天晚上以后,他可要和那些朋友伙计吹嘘一番。
他身边立着的男人目光深沉,认真打量这条鬼街。
前面的宅子只是空,走到他捡清欢的地方,则更阴森了一些。
左边是荒废的酒肆客栈,二楼窗户破了,劲风拍着破败的窗框一下下磕着,那声响送到耳边和着其他动静叫人心烦意乱。
后面约摸是卖酒的,门口放着几个碎裂的酒坛子,裹了一层灰摆着。
小学徒说,前面就是凶宅,他的心紧了又紧。
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只能看见那里漆黑一片,高大的建筑把周围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仿佛有只凶狠的巨兽眼泛绿光盘踞在黑暗中,只待人们走进,便一口吞掉。
他往前走了几步,便感觉阴风阵阵,后脑勺后面丝丝渗着凉气。
此地不宜久留。
很明显,小学徒也感受到了,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一时意气又消减下去,都快吓尿了。
他牢牢拽着青山的胳膊,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哭丧着脸道:“大哥,你别往前去了。我害怕,法事快开始了,咱们快些到那边去吧。”
后者脸步一停,说了声也好。
再看那家伙,跟着青山就像多了张护身符一样,紧紧贴着他,生怕他突然消失自己一个人面对妖魔鬼怪。
这边距离法坛也有一段时间的距离,人胆子小的时候,正好需要说点什么壮壮胆,轻松轻松。小学徒尚小,正是八卦的年纪。
今天晚上和这位哥哥混熟了,他调皮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你对那位姐姐那么上心,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见没人回答,他又道:“如果不是的话,难道你们是兄弟姐妹?”说到这里,他挠挠头发,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啧了一声:“也不像啊。我看你对她的态度,倒是和我爹娘有些想像。”
小学徒资历尚浅,经验不足,八卦不得其中精髓,还在这边百思不得其解,那人只是轻飘飘落下一句:“你猜啊。”
一晃神,身边哪里还有人影。
“哥哥你等等我。”
半柱香后,神婆朗声道:“可以开始了。”
清欢垂眸坐于案前,她脚下踩着一幅简易版阴阳八卦图,身旁的神婆拿着桃木剑左舞右挥,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疯疯癫癫,不太靠谱的样子。
青山细眼一眯,道:“你这婆母平日除了做那些营生,还干什么么?”
小学徒摸摸脑袋,想了一会儿,嘿嘿一笑:“你要知道这乡下这种稀奇古怪的事也不多,再说了,堪舆风水附近还有别的师傅,所以……”
青山眉头一挑,看他:“所以什么?”
“所以为了捞些外快,偶尔也出去主持一些祭天祭祖仪式之类的,偶尔需要装扮的奇特一些,讨好上天。”
那边的神婆还在跳,手舞足蹈,表情夸张,时不时仰着脑袋对着月亮叫唤两声,
画面朝着越来越诡异的方向发展…
只不过方才是阴森恐怖,现在是诡异奇特…
青山额间坠了三道黑线,这种时候,他竟然在想要是清欢醒了,看到自己身边有人这么又唱又跳的,估计也有些不知所谓。
可他是招人招魂的不是祭天的,先别说清欢能不能恢复如常,就是他一个大活人吹了半夜的凉风也有些受不了。
这北风刮地呼呼的,这眼刀子飞地唰唰的,小学徒实在受不了这冰火两重天,缩着脖子和跑过去和他那婆母说话去了。
那神婆回头看了几眼青山不住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