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条一样的麻雀振冀高飞的声音,还有年久的老处女散发的腥臭味。她注视着他,脸色苍白而憔悴,呆立在腕部和颈部花边的暗暗轮廓之上。她坐在那么高的椅子上,像一个备受折磨的孩子。她的声音不会停止,只是逐渐消失。其间长久的停顿象干涸的沙漠中的溪流,不像是更难造访的郁郁不乐的幽灵。在黑暗中的霹雳之后,他(人马守护神)将突然展现出一幅平和而美丽的景象,像一幅获奖的水彩画一般。他暗暗的硫磺臭气仍停留在发须和衣服之中。在他身后,他的野兽般疯狂的黑人们已被基本驯服得能像人一样直立行走,态度狂野而平静。被囚的法国建筑师也在他们之间,阴郁、憔悴而又衣衫褴褛。骑手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胡子拉渣,手高高举起。他身后野性的黑奴和被囚禁的建筑师挤在一起,无精打采而古怪地扛着铁锹、镐和斧头。在久久的臆想中昆丁仿佛看到他们突然跑遍一百平方里的寻常而惊奇的土地,从静静的虚无中迅猛地拖来了房子和院落,然后在主人的手掌高举、纹丝不动和傲慢无礼中将它们像卡片般击落在桌上,由此创造出塞德潘百里地。说是塞德潘百里地就象是古语中说是光一样。然后听力将恢复,他仿佛听到两个昆丁在说话──准备上哈佛的昆丁·康普森(南方,死于1865年的南方,在那里人们都是饶舌的、被触怒与被迷惑的幽灵),听着,不得不听着这些顽固的、拒绝撒谎的幽灵之一来告诉他古老的幽灵时代;年轻得不配成为幽灵的昆丁·康普森(但他必然要成为其中之一,因为他与她一样生长在南方)──两个分裂的昆丁在长长的无人的寂静之后,用非语言的方式进行对话,像这样:好像这个魔鬼──他的名字叫塞德潘──(塞德潘上校)──塞德潘上校。他不知从何处来,带领一班古怪的黑奴悄没声息地建造了一个殖民地──(迅猛地建造了一个殖民地,罗莎·考菲尔德小姐说)──迅猛地建造。娶了她的姐姐艾伦,生了一男一女──(生得很痛苦,罗莎·考菲尔德小姐说)──很痛苦。这两个孩子应该成为他的骄傲,成为他老年的庇护和安慰,只是──(只是可以说他们毁了他,或者说他毁了他们。并且都已死去)──并且都已死去。没有遗憾,罗莎·考菲尔德小姐说──(由她记取)是的,由她记取。(另外也由昆丁·康普森记取)是的。另外也由昆丁·康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