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言照和林慕打算先去临近的城镇打听一下此刻的战况,再回灵山安顿一下。
若说临近的城镇,自然要属樊城。
经上回那么一闹,言照自信樊城不会陷落于大兀族之手,况且樊城本就守备森严,易守难攻,料定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考虑一番后,言照便和林慕朝樊城走去。
此番没了坐骑马匹,即便这两人都轻功盖世,但走到樊城还是花了他们好几个时辰的光景,等走进樊城城门时,已经是日过午时了。
未进城时,一眼望去,风清野旷,樊城四近都没有大兀兵士身影,言照和林慕都心中暗喜,想是大兀兵已经尽数退兵了。
等走进城去,原本两人都期待着看见一幅富丽纷盛的尘世图景,然而映入眼幕的光景却令人心冷如冰。
城中,一片荒凉。
……
言照和林慕交换了一个斑驳深长的眼神,言照挽着林慕,护着她一路朝城中走。
城中大街小巷一片破败,人烟稀寥。除了小巷子里赤着脚花着脸的小孩子打闹声外,一片死气。天穹被残瓦烂砖的街道割成无数苍凉的碎片,老百姓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负箧曳屣,在樊城兵马的催赶下艰难地排成一列列,被纷纷从街巷中赶到樊城的四个城门口,如四散的沟渠水龙。
言照和林慕找到一个用黑麻粗布支起来的临时茶馆,坐了下来。茶馆里有不少樊城大兵坐着休歇,还有零零散散几个看上去还算体面的百姓人家也在茶馆里喝茶喘气。
见言照和林慕落了座,立刻有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子小步颠过来招呼两人,那老头看着不过司伯之的年纪,然而眉宇间风霜更显狠厉沧桑,与司伯之那种安天命的作态很是不同。
言照要了壶茉莉香片,老头子收了钱便殷殷勤勤地回到炉子前煮水沏茶去了。
言照和林慕不安地坐在茶肆前,一时间大有一种山中岁月缓世上已千年的错觉。
“言照,你看那儿!”
在林慕惊诧万分的神情中,言照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那是数张被横七竖八地贴在茶肆近旁一面断墙上的海捕文书。
海捕文书上满是张牙舞爪的判书和通缉案犯的画像,有肥头胖耳的酒瓮饭囊,有被纹了面的清癯少年,还有—
还有三张照模照样画有通缉案犯面容的海捕文书,上面正画着的三人正是广旭、闵笙和碧湘。那三张此刻在言照和林慕眼中格外狰狞的海捕文书上赫赫然批着“叛国死罪”四个大字。
“怎么会—”
林慕话音未落,言照一个眼神扫过来,林慕噤了声。言照低低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几个樊城兵士,目光示意林慕不要声张。
林慕领意,立即住了嘴。
那去烹茶的老头子不一会便拎了个热气蒸腾的铸铁壶就走过来了。
将茶壶小心翼翼地撂在桌上时,那老头还乐呵呵地陪着笑,用一种熟稔惯用的语气冲言照和林慕道了一句“客官慢用!”,一边两只布满粗茧的手下意识地一齐朝耳朵捏去,仿佛被烫到了似的。
言照带着试探的口吻,笑意盈人地问道:“老爷子,我和我娘子都是远道而来投奔亲戚,初来此地,敢问这城中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两个来了好半天,亲戚没寻成,还揣了一肚子纳闷。”
言照笑叹了一声,刻意不去看坐在附近不远的那几个樊城兵,也没注意到林慕微红的脸。
那老爷子却注意到了林慕些许的羞态,只当这是对刚刚新婚前来讨生活的小夫妻。这离乱的年头,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好不容易见着点喜事,老爷子心情没来由地好,神情也跟着喜气洋洋起来。
“唉,也是时命不济,您瞧瞧,现如今全天下不都是连年征战嘛!我们这儿啊,这几月一直被大兀兵盯得紧,原本先前大有希望可以退敌,没想到,这节骨眼竟出了内奸!”
“哦?”见那老爷子一脸慷慨激昂的愤愤样子,言照心中疑窦丛生,不禁挑了挑眉,一边又倒了一盏茶,恭恭敬敬地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见言照如此风度翩翩,也一时心热,便在言照和林慕身边坐了下来,端起茶细细呷了一口。
“敢问先生,这内奸指的是何人啊?”林慕在一旁,此时按捺不住地凑了过来。
只见那老爷子振臂一挥,看也不看便手指向自己身后那面挨着茶肆的断墙,“就是那三个,海捕文书上批着‘叛国死罪’的那三个人,别看一个个模样出挑,竟能干出这等畜生不如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