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泪眼斑驳的小女子。
她眼中一片星亮,恰如那夜的繁辰。他凝望着自己,不知怎的,那双极少流泪的眼眸此刻笼上一层月光般的薄雾。
“好不好?”他无限温柔地问,语气温存得滴水。
她仍是怔怔地望着他,触手可及的良辰美景此前从不属于她。
“好不好?”
一遍,一遍……
“好不好?”他温暖的手抚上她酸涩的眼角,眼神浓情得几近绝望。
“好。”
为了你,只为你,俗尘的桎梏也好,流言也好,此后,通通不顾了……
她在他的情爱滔天中,数不清地溺水沉沦,他再次俯下身时,那情景仿佛已在两人的岁月中存在多年。
世人何须记得浩渺的世间曾有过他们二人?普天之下,一纸功名,一川风月,不过她眼中幻景。
漫天漫野的星河花海间,忘情拥吻,一树树桃色,一片片星云,在无声中花开花落。
那夜两人回到小竹屋时,已然很晚了。
一路上,两人都默默走着,言照揽着她,他们都没怎么言语。
时不时的一望和相顾无言的对笑,足以抚平岁月幽寒的伤口。
她只顾跟着他,他令人安稳的怀抱、不时便投过来的关切的微笑,仿佛未来铺展在她面前的归宿。
两人刚走进竹屋外的院落,映入眼帘的一幕便震惊了做贼心虚的小两口。
只见司伯之正正襟端坐在竹屋门口,就坐在他平日里纳凉偷闲的那把小竹凳上。夜幕里,那小竹凳隐了身形,司伯之宛若端坐在莲座上,通身如同镀了金的佛祖。
“伯,伯叔……”林慕被司伯之突如其来的锋利眼神刺到,打了个结巴。
“您老这么晚了还没睡呢?”言照还算淡定,接着林慕把她想说的说了下去。
司伯之眯了眯眼,意蕴深长地看着眼前这对佳偶,玩味地笑了笑,但这笑却与平日里那份“不怀好意”的打趣截然不同,那份玩味里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认真。
“呵呵,”伯叔一声干笑打破了这份尴尬,寥落的院子却更显空寂,“闲来无事,出来坐会儿,纳凉。”这会儿,伯叔不知道从身后何处精准地掏出来一把硕大的蒲扇,兀自扇了起来,他灰白的胡子在夜风中四下纷飞。
“你们快去睡吧,没几个时辰好睡了。”他眯着眼睛,一脸气定神闲地靠在身后的门墙上,催着那怔在原地的两人。
见状,言照和林慕识相地陆续走进里屋。两人分室而眠,然而里间和外间只隔了一面月白屏风,一举一动,甚至躺在榻上翻个身彼此都听得到,两人便这般在不歇的心猿意马间无眠至天明,心中各自欢喜。
……
谷中岁月白驹过隙,仔细算来,自言照和林慕入这谷中,被司伯之救起,转眼间已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近来,言照和林慕身子大好,已无大恙,两人便商议起接下来该如何。
当初言照同司伯之谈起谷中是否还有出路时,司伯之勃然大怒,斥令言照专心养伤,此后言照便不敢再提。近日他和林慕身子日健,这出谷的心思便又复萌起来。
这谷中日子虽清幽平雅,是个归隐的好去处,但言照同林慕还是有所共识的——此身无愧家国生民后再功成身退,也算不负此生欠下的情义一场。
思来想去,言照和林慕还是放不下入谷之前齐军同大兀族交战的局况,于是便打算出谷后了了这一桩心事后再归隐尘外。
当他们二人将心思与司伯之谈起时,只见司伯之手中捧着的茶盏猛地抖了一下,面色瞬息万变。
良久,伯叔将手中已泼了半盏茶出去的茶盏放了下来。
神色前所未有的庄凝。
“你们可想好了?当真要出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