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人已经去找了,我们两个老的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应酬这些来赴宴的世家公子们吧。”
所谓席宴本质上是个量身打造的相亲宴。
这几年,林慕出落得愈来愈惹眼了。别人来苏府谒见,无意中撞见六姑娘,无论男人女人,不免都要看得神魂颠倒。
苏黎夫妇有时打量着侄女这容貌,看着这雪落的面容,乌亮的眸子,都纳闷这小丫头是哪里来的,苏岳和叶娘子都没生得这般好看。
许多慕名而来的世家公子,见了林慕,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一张银月般的脸上,一双乌漆的桃花眼泛着盈盈秋水,一对弯眉远山似的青青郁郁直扫入鬓里去,眉眼婉媚中又透着几分英气。
林慕素日里爱穿一身白,腰际又终年别着一把雪色团扇,远远见了,宛若月落霜天轻云回雪。
但她不是苍山上的雪,她是人间的雪。世人见了苏林慕,都称赞这苏门六小姐生得模样好体面,像画上走下来似的。
林慕性子平易明快,常女扮男装缠着她四哥哥带她去城里逛。平日里,林慕又是个慷慨豁朗之人,常常用体己周济受苦受难的志士侠客,因此在江湖中素有侠名,因其常年佩戴一把雪扇,江湖人美称其雪扇苏仙。
然而这雪扇苏仙近日来可过得不快活,眼见林慕如今年方十七了,家里便着急起林慕的终身大事。前几年也有许多家上门提亲的,但林慕生性散落惯了,苏黎夫妇又不舍得,就做罢了,如今却必须正经考虑考虑。
韩娘子赶在苏黎前头,开始劝她这侄女。
“慕儿啊,你看你大哥、二哥、三哥转眼都成家了!这家中过两年就又要满地满眼的孩子了,好生热闹!我看你素日里是个喜欢孩子的,慕儿想不想也和哥哥们一样,有个孩儿天天跟在身后?也让我和你叔父享享这儿孙福!”
“有个孩儿在身旁承欢膝下,自然是极有乐趣的。眼看着大嫂嫂二嫂嫂都快生了,叔叔婶婶不必着急。来日院子里满地孩子,不愁叔父婶婶抱不上孙子。”
林慕巧言躲过,再露骨的话韩娘子也不好说了。
再后来,林慕的几个哥哥也一个个撺掇起来,三哥苏庭和四哥苏炜就常给林慕吹耳边风。
“慕儿,你看这沈家公子,知府长孙,还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他往大街上一走,了不得!十几岁的小姑娘都跟中了蛊似的跟在后边。又满腹经纶气度不凡,妹妹你肯定喜欢!”
“一边去!什么一表人才还气度不凡,我看你那个沈舒茗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妹妹,你看看三哥哥给你挑的人,绝对万里挑一!这个文熙载呀,别听这名字起得娘里娘气的,这人可不能小看。年纪轻轻,已经授了二等功勋,封将指日可待啊!”
看他们两个争得差不多了,林慕便出来促狭道:“两位哥哥倒是真心疼我!据我所知,这个沈舒茗,是四哥哥你的花楼好友吧,为了让你说这番话,沈家公子请了几桌酒席呀?沈舒茗那么好,四哥哥自己嫁给他得了,也省的婶婶没日没夜地操心。”
此话一出,四哥哥脸一红,装作听不甚懂的模样,于是林慕又将小脸一侧,看向三哥哥,半嗔半笑地说:“三哥哥也是,三哥哥到底是为我挑夫君还是为自己挑属臣呢?我若真嫁了那文家公子,恐怕三哥哥比我还高兴!”
再后来,苏家张罗着陆续给林慕筹办了几次极其令人赧颜的酒宴,林慕坐在席上,如坐针毡,仿佛生吞了一只黄蜂,吞到肚子里了还搅得五内不安。
后来,苏府开一次酒席,林慕便逃一次,到今日,已是第三次了。
“找着没有啊!”韩娘子急得像在火炉上跳脚。
“没…还没有…”来回话的小厮气喘吁吁道,“六姑娘轻功了得,就咱家那么高的围墙,姑娘翻着跟玩似的,我们哪拦得住啊……”
“少耍嘴皮子了!一屋子人,连个小丫头都看不住,还不快去找!”韩娘子太阳穴上的血管紫胀胀地凸出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急破了头。
“夫人别急,这六姑娘怎么也出不了陵平城吧,最多在哪个巷子里逛逛玩玩,总能找到的。夫人消消气消消气。”韩娘子的贴身丫鬟香挽在一旁劝着。
“让庭儿、炜儿也出去找!炜儿知道这丫头平日里愿往哪里跑,庭儿有些身手,跟着去不怕抓不回来。”
“是是是,”香挽在一旁笑道:“不用夫人说,三哥儿和四哥儿已经出去找了,真可怜了咱们三公子,好不容易军中放人回家探亲,就成了眼前的腿劳力。”
“你这丫头还笑!我都火烧眉毛了,眼瞅着这席面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宴了,跟我闹这一出!多叫些人去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