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辗转反侧的谜题,我在2017年的三月份再次来到北海道,这是北海道扇贝的捕捞季,无数的渔船在札幌的码头穿梭。我来到小樽码头蹲守,试图找到解开谜题的钥匙。
一天的捕捞是从凌晨3点开始,我完全不明白为何要赶这么早,既然是垂下式养殖,像钓鱼一样把绳子拉起来不就完事了。但我还是和渔民一样3点就来到了码头,北海道初春的寒风就像一把昭和年间的武士刀,有一种古老的凌冽。我用大衣裹住脸颊,一旁的渔民大叔嘲笑我脸嫩、娇气。他说这算什么,充其量只能叫做流动的空气,你是没见识过真正的海风。
到了清晨7点,第一抹晨曦已经染黄了码头的船舶和重型机械。这时我看到海浪明显增大,
风愈刮愈烈,船只随着浪涛上下起伏。我正欲开口,渔民做出了闭嘴的手势,让我侧耳倾听。
我听见“隆隆”的响声,厚重而空灵,仿佛从无限的远方传来,听得我直欲断魂。我问大叔这是什么东西,大叔说,西稳多四科棱。我都不知道这是英语还是日语,但我也不敢多问,怕大叔掏出昭和年间的武士刀捅我。
然后渔民们就此收工,这才不到8点,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他们相互吆喝,约着去居酒屋喝酒,从上午就开始一场宿醉。留下我在码头上傻眼不已,我冲大叔喊:扇贝在哪?
大叔回头看看我,意味深长地笑而不语。
说好的捕捞季呢?为啥不进行捕捞?从3点到7点整整四个小时,渔民们除了直直在海边站着张望,啥都没做。当他们听到那隆隆的响声,就像听到下课铃声一样准时收工。
一连半个月每天都是如此。我都快被冻成面瘫了,仍然没有什么新发现。眼看假期就快到头,我不由得心急如焚。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我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当我无精打采来到码头时,发现渔民们的表情与往日不同,异常的肃穆,感觉就像在朝圣,又像是在迎接着什么。那隆隆的响声越来越清晰,仿佛音源已经来到了近海。
一个渔民突然大喊道:ki马西大!ki马西大!我掏出有道词典查了一下,这是日语“来了”的意思,而且是一种敬语。
渔民们纷纷涌到岸边,大声狂呼ki马西大!ki马西大!我从一个渔民手里接过望远镜,看见漆黑的天际线处有无数的暗流在涌动,似是有庞大的事物在靠近。我吓得差点把望远镜都掉海里,比划着问渔民:“哥斯拉?”
渔民白了我一眼,告诉我那是扇贝,一大群扇贝,不计其数的扇贝。
那是扇贝在迁移。
我从未见过如此壮观的场面,而且,扇贝原来真的会跑路?
等到天亮时,这一大群扇贝已经靠岸了,这时,渔民们终于开始了半个月来的第一次捕捞,准确说是扇贝自投罗网,一头扎进了早就备好的大网中。这大网绵延数公里,每个网眼里都拥挤着四五只扇贝,我粗略估算了一下,这一网打尽下来,少说也有20万只。
一道闪电划过我的海马体,我觉得自己找到了那把开启谜题的钥匙。
原来北海道并没有进口扇贝,扇贝是自己跑来的!这13万吨的差额就是这样产生的!
我问渔民,为啥这些扇贝会哭着喊着跑到北海道来受人捕捞?
渔民说,它们没有哭着喊着跑来,它们这是在回家。就像倦鸟思归。
我问渔民这些扇贝是从哪里回来的?渔民警惕地盯着我打量,半晌后问我,你是哪里人?
我愣了一下,心想为啥讨论个扇贝还需要查户口?此中定有隐情。于是我没跟他讲实话,而是告诉他我是台湾人。
他紧绷的额头一下放松了,满面春风地说:“自己人!自己人!”
“这些扇贝都是产自北海道的帆立贝,我们每年秋天会出口贝苗到中国大陆,养殖在大连的海域。好像叫做獐子岛。
我们北海道最大的秘密,就来自于西海岸的扇贝。之所以采用垂下式养殖,并非考虑垂下式便于管理和捕捞,这只是幌子。秘而不宣的核心是共振。
扇贝到了每年初冬,会因为发情而扇动贝壳,由于通过绳索相连,很快就形成了共振。不要小看这共振,虽然西海岸远离地震带,不至于形成地震,但是每天凌晨,超过50万只扇贝产生的共振波,还是能够沿着海底地壳传播到很远的地方,比如中国东北。
扇贝是对振动极其敏感的生物,所以我们日本一直在研究用扇贝预报地震。而正是基于此,大连的扇贝能够感受到从北海道传来的振动波,对于它们来说,那是故乡的呼唤。
日本的专家在给大连方面提供养殖建议时,提出了下撒式的方案,所以大连的扇贝都是放养在海底。这给它们跑路提供了便利,每年冬天,大连的扇贝在感受到同胞的呼唤后,就会循着振动波开始一场伟大的回归。”
&8203;我感觉自己在听天方夜谭,就算扇贝真有这本事,大连和日本之间还隔着个半岛呢,它们顺着振动波游过去,只会游到朝鲜。
渔民仿佛看穿了我的疑虑,他解释道,扇贝的本领不仅仅在于感知振动,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