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多是被掳来营中又被迫害至死的民女,也有些是营妓,开战前被吴自叶分给各队士兵以鼓舞士气,吴自叶逃走之前将其全部杀害并抛尸草市。
杨守亮摇头叹息,这些事他见的太多了。
李保叹气,率随从为死难者默哀。
我睹遍地骨,虽死犹瞠怒,乾坤夕照为奠,长河为哭,我闻哀歌诉,逝者未瞑目,若诸位在天有灵,请保佑官军能戡平逆乱,如能灭贼,诸位可安息九泉。
去吧,不要再回头。
这一世全是伤痛,希望你们忘记之后,能有一个好的来生,李晔和朝臣拼命想挽救的,或许也是这些死难者拼命想要忘却的。
在这个世道,她们对自己的人生没有选择权。
带着血腥味的晓风拂过,李保端起一碗酒,从左至右倒在地上,然后命掩埋立碑,上书纪梓潼死难,李保戴上头盔,翻身上马,率众朝东门而去,脸色严肃,一言不发。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人敢问。
临了东门,已经可以望见被官军集中看押的绵州降卒,密密麻麻一大片,巍巍壮观,一名军使跑过来请示道:“大王,诸位长官,这些人怎么处置?”
山南节度使张威道:“俘虏还没死?”
什么叫还没死?
来请示的军使缓缓打出一个?死了还能叫俘虏吗?
“没死……”
张威冷声道:“留着不但浪费粮食,还不好带管,干脆全杀了,省事。”
杨守亮闻言,瞪了他一眼,转身拱手对李保道:“大王不能杀,一来杀俘不祥,二来会激起蜀人对朝廷的仇恨之心,恐怕不利于朝廷日后治理两川。”
李保道:“本王不会屠戮降卒,不过那些俘虏牙兵不能留。”
士兵成建制投降叫反正举义,一般都会得到宣慰并保留建制,即使得不到宣慰,也只是被作为降卒打散拆分,不愿意继续当兵的各随其便,俘虏是负隅顽抗到底被迫投降的,这些骨干士兵军头没有归顺心理,一般都是被生擒活捉的。
李保吩咐道:“传本王令,诸军东门集合。”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各自通知下去,神策军和山南军提前奉命看押俘虏,所以大部分人早就在东门了,只有杨守亮的部队和其他一部分不在,命令下去不到一炷香,各军迅速在北门列队集合,城楼上站岗的士兵也好奇,纷纷探出头来看城下的场景。
数万将士肃然而立,作为被抽调入川作战的精锐,这些兵没有叽叽喳喳。
城上城下,无数火把点起,拂晓的夜空被照得亮如白昼,李保左手扶腰间剑,在杨守亮、张威、郑元规等人的簇拥下来到望楼,缓缓道:“传本王令,带被捉生来。”
传令兵闻言,立刻齐声朝城下呐喊道:“大王军令,带被捉生来!”
诸将随即率兵把那些在交战时候被官军生擒的俘虏驱赶到了东门城楼下,一共九百多人,全都是在战场上被官兵围攻捉住的,还有些是吴自叶没来得及带走的亲兵。
黑压压一片,不多也不少,这些士兵大多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多是一脸悠哉游哉无所谓,还有些凶横的老军,神色淡定非常,夜风拂面过,仿佛自由人。
不就是投降么,大不了重新再来呗,朝廷又不会杀咱们,就算不让咱们继续当兵,也会给咱们发遣散盘缠,到时候听当官的训完话就能平安回家。
火光把这些人脸上的有恃无恐照得很清楚,看押他们的官兵无不怒火燃烧,要是就这么放他们走,他们转头就要回去投靠吴自在,即使遣回原籍,也是横行乡里百姓的祸害。
李保面无表情,平声静气道:“本王知道,你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脱,你们有一万个借口证明自己从贼造反是多么的逼不得已,本王知道逃军法严苛,也知道你们的确有很多人是迫不得已才跟着造反,所以你们心里想的什么,本王一清二楚。”
“以往朝廷讨伐贼藩,捉了生都是讲道理,所以你们现在一定也以为,只要声泪俱下的认罪悔过,就会得到一笔盘缠,然后被发回户籍,然后你们就可以自行其事了,本王这话对不对?”
“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说出造反理由,军法严苛、徭役繁重、官府拉丁、粮食欠收、什么天灾人祸云云,用这些证明你们造反是多么的无奈,所以当你们杀人抢劫的时候,你们也有很多理由来证明这是多么的心安理得,你们杀人抢劫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如果你们几百人是真心投降,为何不效仿许兵马使?”
“本王曾听过一首流传於魏博六州的打油诗,造反是桩好买卖,快活逍遥又自在,只要长安天子在,保管不会亏待咱,大抵是这样了,本王没有背错,你们可能没听过。”
九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不安。
李保站住脚步,长叹太息道:“你们竖起耳朵听听,听听到冤魂的哭声,你们睁眼看看,看看城内的死人有多少,你们敢说自己一定没有参与?本王若是放过你们这些宅兵,有何面目见梓潼父老?”
李保语气平静,仿佛在讲道理,然而在这些衙将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