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羊驼大衣被风吹得萧飒有型,周子兰蹲在药草丛中,蓬头垢面地薅草根。
她师父也真是,既然是来采药草,怎么不带个铲子或者镰刀?
要不然告诉她,她去准备也行。非得徒手挖······他自己还不动手。
这一片收割干净了,就差不多了。他刚才已经在西面逛过了,整座山里估计也没有别的地方有这样成群的梓蘅草。至于那些零星的,不要也罢。
周子兰把所有药草都装进了袋子里,就随汪玲玲直接回山下了。
他们从山的另一边直接绕回了停车的地方,在车上等着那两个快递小哥。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天都快黑了,他们才回来。和周子兰一样,狼狈不堪,浑身是泥,满脸是伤。
“我的天!这是什么鬼地方!”快递小哥一上车就开始吐槽,“你们也都遇见了吧?那野鸡简直成精了,他奶奶的,比老鹰还厉害!”
“几只破野鸡,弄得我一脸伤!手上脖子上都是抓痕,跑得腿差点没摔断!什么东西啊······”另一个小哥明显有了怨气,用卫生纸擦手的动作十分粗暴,嘴里骂骂桑桑的,也不知是骂鸡还是骂人。
也可以理解,人家只是来帮忙找点东西,赚个外快,没成想碰上人身攻鸡了。
汪玲玲还在那儿老僧坐定,闭目养神,半个字不带说的。
车里四个人,三个负伤,属他浑身干净完整。
周子兰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啊,我没想到里面有那么危险的野鸡······”
“行了行了,给你的韭菜!”快递小哥已经不太想搭理她了,把一小袋“韭菜”递给她。
结果一探过身,看到周子兰右耳朵全是干涸的血!
耳廓甚至缺了一小块肉!
她手上、下巴上也满是血痕泥迹,两只手冻得像紫红的萝卜,还挫了一块皮。
快递小哥一小子惊住了,结巴道:“你······你耳朵······”
“我耳朵?”周子兰还不太明白,只觉得冷飕飕的疼,肯定破皮了。
她自己看不到,她师父也看不到吗?快递小哥看向还在镇定休息的汪玲玲,这人眼瞎吗!
“喂!你看看,她耳朵!”
“我知道,”汪玲玲眼睛都没睁,淡淡地说,“孩子乱跑,她活该。”
另一个小哥也回头来看,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你怎么弄成这样的?快快快,你得赶紧去医院!”
看周子兰一脸茫然,副驾驶座上的小哥给她递来手机镜子,然后就把脸撇过去,不忍再看。
镜子中映出一个一头鸡窝的女孩儿······红肿充血的耳朵上缺了一小块,露出来的横切面已经被黑红的血印覆盖住。
周子兰什么也看不见,表情呆滞,眼里只有自己残缺的耳廓。
半晌,她才慢慢把手机还给对方。
整个人沉沉陷进后座椅里,浑身卸了劲,只有呼吸的力气。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心头堵到喉咙口,塞满了气管食道,根本疏通不了。
只想安静一会儿。
车快速且平稳开着,窗外夜幕深沉,汪玲玲响起轻微均匀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