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陷宗室、打压皇权,都是我做的。”
“但我难道错了吗?”
人之将死,长孙无极想把他心中的话倾诉出来。
七郎安安静静地聆听。
从南北朝开始,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就是左右朝政的重要力量。
这股力量代表臣权,与皇权形成相互制约的关系。
实事求是来说,这种模式有一定的意义。皇帝的权力有制约,贵族集团有治国的积极性。
先帝正是借助这种模式,在一众豪杰的辅佐下开创了盛世。
但这种模式的弊端,一是封闭了寒门的上升之路;二是权臣势大可以废立新君,乃至谋朝篡位。
今上不是先帝,无法驾驭这种模式,为了乾纲独断,必须铲除障碍。
长孙无极凝视着七郎,朗声说:“难道君权没有制约,皇帝乾纲独断就好吗?若天子圣明还罢,若遇到昏君又如何?”
“褚遂良等人支持我,不是因为我这个人,而是我所代表的相权和臣权!”
“赵全,你将来若位极人臣,还会认同君权独大吗?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可臣就是不想死呢?”
七郎沉默了一会儿,沉稳笑道:“先帝说‘以人为镜,可以明得知’,君权确实必须有制约。但你和褚遂良要彻底压迫君权,哪个皇帝能容忍?”
“我们不一样。我出生农门,是先帝一手提拔的,生死荣辱皆在帝王,我如何认同你们。”
究竟哪种政治模式才是最好的?
贵族集团希望皇帝作“吉祥物”垂拱而治,把治国这种苦差事交给他们。
比如“王与马共天下”,王家和司马家共治天下。
但魏晋南北朝几百年的动荡,证明了这种模式的缺陷。
每一个皇朝都在探索,唐宋元明清……谁都没有最好的答案。
七郎此时更没法回答。
长孙无极说:“我不是要说服你,但你将来,也必定会面临我的选择。”
七郎摇头站起:“道不同不相为谋。”
这个人他救不了。
他离开后不久,钦差袁公瑜再次到来,借出了一条腰带。
这一回,长孙无极从容上路。